與洪共存｜大災過后③：風險之下更需要信息透明

唯一確定的就是不確定。包括洪災在內的自然災害尤為如此。在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準確、透明、充分、及時的信息對于洪災尤為重要。繼“繪制增強型洪泛區地圖”和“規劃手段減少洪水風險”之后，本篇將介紹美國洪災風險信息披露中存在的問題和對策。本文依據美國自然資源保護委員會的律師Joel Scata于2019年發表文章的要點，并引用美國國土安全部、紐約市政府、艾奕康公司等機構的數據來進行討論。

官方渠道信息的不確定性

洪水風險數據披露的準確性和透明度是重中之重。個人掌握的信息越多，就越有能力規避在風險。地方政府、投資者和開發商掌握的信息越多，就越能更好地塑造韌性社區和保護脆弱地區。

FEMA（美國聯邦緊急救援署）是獲取美國洪災風險數據的官方渠道，為全美22000個社區提供洪災風險地圖。但不幸的是，大部分洪災風險地圖都不準確且已過時。根據國土安全部2017年9月的一份報告，FEMA無法“向公眾可靠呈現真實的洪水脆弱性。”根據該報告，在報告發布之前的五年內，FEMA未對全美三分之二的洪水地圖進行任何更新，甚至不少社區已有30多年未更新的地圖。例如，2012年颶風桑迪襲來時，許多地區的洪災風險地圖的更新時間為1983年。

因為洪水風險并非靜態，水文、地形和土地開發的變化都會對洪水產生影響。根據法律，FEMA必須至少每五年開展一次評估，以確定洪水地圖修訂和更新的必要性。資金不足、政策和程序的欠缺，以及對繪圖合作伙伴的監督不力，是導致官方洪災風險信息不確定的罪魁禍首。美國國土安全部據此建議，應制定有效的監督戰略和實施計劃，包括必要的政策和程序。

FEMA提供的洪災風險地圖示例，不同顏色代表不同程度的洪災風險。圖片來源：https://www1.nyc.gov/site/floodmaps/maps/overview.page

氣候變化加劇不確定性

最新且準確的FEMA洪水地圖將使社區、開發商和家庭受益。然而，即便如此，地圖也只能提供依照過去經驗推得的當前洪災風險。幾乎所有FEMA洪水地圖都無法識別未來狀況，并將其納入洪水風險預測中——相關因素包括：預測的海平面上升、估計的降雨量變化或預期的人口增長。只有極少數城市，比如紐約地區制作的洪水地圖例外，把因海平面上升等未來變化導致的洪水風險變化納入其中。

為了準確呈現洪水風險，FEMA必須根據當前趨勢和氣象模型來推測未來洪水狀況。根據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的預測，到2100年，美國東海岸的海平面可能會上升9.8英尺。海平面上升3英尺（0.9米）可能會影響420萬美國人的家庭；上升6英尺（1.8米）可能影響1310萬人。

許多地區已經受到海平面上升的影響。“晴天洪水”（sunny-day flooding）事件越來越多。這些洪水不是由颶風或風暴引起的，而是由潮水引起的。邁阿密和大西洋城等地一再受到潮汐洪水沖擊，隨著海平面升高，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除了沿海社區，沿河地區也越來越脆弱。

如艾奕康公司開展的研究發現，到2100年，美國許多內陸洪泛區面積將平均擴大45%，這將增加物業的洪災脆弱性。如果不考慮這些不斷變化的洪水動態，許多家庭將被誤導，以為自己可以免受洪水侵襲。在找到可靠的替代渠道之前，確保FEMA洪水地圖的準確性和前瞻性，對于決定在何處開發以及建設項目性質而言至關重要。

信息保護導致風險不透明

所有居民以及投資人和開發商，都有權了解更多信息。除了看地圖判斷房地產是否處在洪水風險范圍之內。他們還應了解房產的洪水歷史、洪水保險要求和洪水發生后的建筑要求。例如，如果房產遭受嚴重的洪水破壞，當地法律是否允許對其進行加高。然而這些信息都不容易獲得。有鑒于此，應當為租房人或購房人提供渠道，便于在租購之前獲取相關物業的洪水歷史和洪災保險信息。

其他信息渠道

無論是親身體驗，抑或媒體上獲知，洪災肆虐觸目驚心，人們對于洪災風險的意識日趨加強。無論是安家落戶之前的信息查詢，抑或是未雨綢繆的防范應對，每個人都想知曉自家房屋和社區的洪災風險。除了FEMA洪水風險地圖這一官方信息，也有新渠道涌現。

Flood Factor是由非營利組織First Street Foundation在2020年推出的免費在線工具，可供美國人查詢自家物業面臨的洪水風險，并了解洪水風險如何因環境而變化。工具所借助的模型與全美房地產數據結合，考慮到了環境變化，呈現出各個物業的洪水風險如何隨時間變化；將高精度高程數據和海堤、堤防等局部適應措施納入到洪水預測之中，模擬歷史洪水并進行驗證，然后分析和繪制洪水風險。

比如，在查詢框里輸入紐約市，即可獲知，目前該市20%的物業處于洪災風險之中，且呈上升趨勢。地圖按照“洪災因子”，以不同顏色標明不同地塊的當前、15年后、30年后洪災風險的高低情況。歷史性洪水事件及其影響范圍均可查詢獲知。上述信息的準確性和及時性，筆者并不知曉，但這個網站的確為感興趣的普通居民提供了洪水風險信息。

Flood Factor在線工具查詢頁面

FEMA目前正在更新洪災風險地圖，已經可以對個人房產查詢并獲取因暴雨帶來的洪水風險，還將根據新的洪災風險計算以提高物業的洪災保險費率。但相比之下，First Street Foundation的工具更加全面。購房者簡單查詢之后，就能決定是否購房；房主查詢信息后，也可未雨綢繆，把昂貴的暖通空調設備抬高，甚至把自家房屋架高，以此降低風險。政策制定者也能使用這些地圖降低社區洪災風險的途徑。

與普通人相比較，決策者的責任要大得多。無論如何，獲取精準、可靠、充分及時的信息，都是結合地方實際以降低洪災風險的第一步。無論印尼遷都，還是哥本哈根建造防洪人工島，決策的出發點都是基礎的洪災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