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未付稿酬前，編劇能否保留劇本著作權？

【原創】文/汐溟

編劇交付劇本后若委托人拒付酬金，編劇無疑會承擔合同風險。編劇如可控制劇本著作權，委托人雖收到劇本但無法使用，編劇可以此向委托人施加壓力，督促其履行支付酬金義務?？刂苿”局鳈鄬巹《跃哂袚鶛嗟男再|，即未付酬金即無著作權。委托人收到劇本后未付稿酬前，編劇能否保留劇本著作權？如何主張劇本著作權？

甲乙簽訂《劇本委托創作合同》，主要條款如下：第二條，乙進行劇本創作形成的全部文字性成果在全球范圍內的版權完全歸甲所有，乙享有編劇署名權及非商業使用權。第三條，甲同意乙對該劇本的以下著作權予以保留：署名權，乙有權在該劇本及以該劇本拍攝的電影/電視劇、網絡電影/網絡劇的拍攝完成片及相關宣傳用品上署名。第四條，乙在該劇本完成全部攝制工作后且征得甲書面同意的前提下，乙享有該劇本的非商業目的（特指教學、職稱/專業獎項評比、慈善目的）發表權。第五條約定，甲可以在本合同簽署后無限期以任何方式使用或處分該劇本（轉讓、許可、拍攝、發行及其衍生產品的開發等）。

簽約后，乙向甲交付劇本大綱和人物小傳，甲驗收確認。依據合同約定，甲應向乙支付108萬元，但僅支付了36萬元，尚有72萬元未支付。乙催要無果后訴請解除合同，同時訴請確認乙在甲支付完畢72萬元稿酬之前享有劇本大綱、人物小傳的著作權，享有除署名權之外的所有著作權權項。乙的訴請能否被支持？

甲乙之間是委托創作合同關系，作為編劇，乙要求確認已完成工作成果的著作權歸屬，該主張應以法律或合同為依據。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的規定，受委托創作的作品，著作權的歸屬由委托人和受托人通過合同約定。合同未作明確約定或者沒有訂立合同的，著作權屬于受托人。編劇與委托方簽訂聘用或委托創作合同，應該在合同中對著作權的歸屬作出約定，如果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則著作權歸屬于編劇。該案中，乙提出在甲支付完畢72萬元稿酬之前由其享有劇本大綱、人物小傳的著作權的主張，即附條件的享有劇本大綱、人物小傳的著作權，包含著作權所有權項。該主張應該有明確的合同依據。

具體分析，雙方在合同中并未約定如未足額支付酬金，當期工作成果的著作權應如何分配。但對具體著作權權項的歸屬，合同中有明確約定。

首先，關于署名權，根據雙方合同第三條約定，“甲同意乙對該劇本的以下著作權予以保留：署名權，乙有權在該劇本及以該劇本拍攝的電影/電視劇、網絡電影/網絡劇的拍攝完成片及相關宣傳用品上署名”?；谠摷s定，劇本的署名權由乙享有。乙的署名權自始至終由其享有，不受稿酬是否支付以及是否足額支付等條件的限制。

其次，合同第四條約定，“乙在該劇本完成全部攝制工作后且征得甲書面同意的前提下，乙享有該劇本的非商業目的（特指教學、職稱/專業獎項評比、慈善目的）發表權”。基于該約定，乙享有在特定條件下的發表權。該發表權受三個條件的限制：劇本完成全部攝制；甲書面同意；非商業目的。故此，涉案合同同樣沒有約定發表權與稿酬足額支付之間的關系。乙的發表權不受稿酬支付的影響。

第三，關于除署名權和發表權之外的著作權權項，合同第二條約定，“乙進行劇本創作形成的全部文字性成果在全球范圍內的版權完全歸甲所有，乙享有編劇署名權及非商業使用權”。該條直接約定，劇本除署名權和非商業使用權外的其他著作權由甲享有。另外，根據第五條的約定，“甲可以在本合同簽署后無限期以任何方式使用或處分該劇本（轉讓、許可、拍攝、發行及其衍生產品的開發等）”，只要合同簽訂，甲即享有劇本的使用權，實際上是指只要簽約后，除排除的權利外，乙創作的工作成果的著作權即歸甲所有，該歸屬不受酬金支付的限制，即無論甲是否足額支付酬金甚至是否支付酬金，乙創作的工作成果的著作權都由甲享有。基于該約定，即便甲尚有72萬元酬金未支付，但其仍然享有劇本大綱、人物小傳除署名權和非商業目的發表權之外的著作權。乙的該部分確認主張與合同約定相悖，無法成立。

當然，甲雖然享有劇本大綱、人物小傳除署名權和非商業目的發表權之外的著作權，但其未付的72萬元酬金屬于未償債務，仍有清償義務。乙雖無相關著作權，但有權要求甲支付未付稿酬。

故而，編劇對劇本著作權的控制，應以合同約定為依據。如果編劇有以著作權控制稿酬的意愿，應該在合同中約定稿酬未足額支付前，劇本或相關成果的著作權由編劇享有。

本文案例改編自北京知識產權法院（2020）京73民終3506號民事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