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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與富商:一部漢代版的“權力的游戲”
我們常有一個疑問:為什么古代中國那么富庶,商人那么有錢,卻沒有誕生出像歐洲那樣能與王權分庭抗禮的強大資本力量?為什么“重農抑商”的魔咒,總是懸在中國古代富商的頭頂?

配圖由豆包生成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得穿越回兩千多年前的漢朝。漢朝四百年,就像一個巨大的歷史實驗室,它完整地上演了一遍國家與“民間資本”(也就是那些大商人、大老板們)之間相愛相殺的全過程。這其中此消彼長的權力游戲,深刻地塑造了后世兩千年的中國歷史。
今天,我們就用大白話,聊聊這部漢代版的“權力的游戲”是如何上演的。
一、皇帝也得“抱大腿”:民間“首富”們的好日子
你可能想不到,強大的漢朝,也有過一段對民間富商客客氣氣,甚至要“抱大腿”的歲月。那就是西漢初年。
秦末混戰(zhàn)加上楚漢爭霸,把整個國家打成了一片焦土。劉邦建立漢朝時,面對的是一個窮得叮當響的爛攤子。史書記載,連皇帝出門都湊不齊四匹同樣顏色的馬,將相們只能坐牛車上班。國庫空空,中央政府說話都沒什么底氣。
但與此同時,民間卻藏著巨大的財富。當時利潤最高的行業(yè),比如煮鹽、冶鐵,都掌握在民間老板手里。他們富可敵國,比如卓氏、程鄭等人,都是靠冶鐵成為一方巨富,“富埒王者”,意思是財富能跟諸侯王掰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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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夸張的是什么?是造錢。漢初的政策是“使民放鑄”,居然允許民間自己造錢!當時最牛的“首富”,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寵臣鄧通。他被特許在自己的封地開礦鑄錢,富到什么地步?“鄧氏錢布天下”,他家的錢成了全國流通的硬通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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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在那個特殊的“國窮民富”的年代,國家沒錢沒人沒實力,想恢復經濟,就必須依賴這些民間大老板。于是,雙方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合作”關系。國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你們發(fā)財;你們搞活經濟,也間接幫國家恢復元氣。
這是民間資本的黃金時代。商人們不僅有錢,社會地位也水漲船高。但問題也隨之而來,錢袋子壯了,腰桿子就硬了,野心也開始膨脹。最終釀成的“七國之亂”,背后就有這些富商豪強的身影。這一下可敲響了警鐘,讓皇帝明白,這些“合作伙伴”,搞不好是會要命的。
二、漢武大帝的“收割”時刻
黃金時代很快就走到了盡頭。等到幾代人過去,國家休養(yǎng)生息,緩過勁來了,特別是當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漢武帝劉徹——登上歷史舞臺時,游戲規(guī)則徹底變了。
漢武帝是個“創(chuàng)業(yè)型”皇帝,他的目標是“內興功業(yè),外攘夷狄”,說白了就是要干大事,尤其是要跟北方的匈奴死磕。打仗,是這個世界上最燒錢的事。錢從哪兒來?國庫里的那點錢哪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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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的目光,犀利地投向了那些富得流油的民間商人。一場針對民間資本的“收割”行動,拉開了序幕。
第一刀,砍向最賺錢的行業(yè)。 漢武帝宣布:“鹽、鐵,現在收歸國有了!”這就是著名的“鹽鐵官營”。國家成立專門的機構,壟斷了鹽和鐵的生產與銷售。以前靠這個富甲一方的商人們,一夜之間生意就黃了,要么破產,要么被招安給政府打工。
第二刀,收回印鈔機。 民間鑄幣?想都別想了。漢武帝下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只有中央政府指定的機構(上林三官)造的錢才是合法的,誰私自造錢就抓誰。錢袋子被牢牢地攥回了皇帝手里。
第三刀,國家親自下場做生意。 漢武帝還搞了“均輸”和“平準”,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國家建立了一個覆蓋全國的物流和貿易網絡,賤買貴賣,調控物價。等于說,國家成了全國最大的“中間商”。那些靠長途販運賺差價的商人,生意空間被大大壓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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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前面三刀還只是斷你財路,那最后一刀,就是直接抄家了。這就是駭人聽聞的“算緡”與“告緡”。
“算緡”,就是向商人、手工業(yè)者征收財產稅。但商人們肯定會藏富啊,怎么辦?于是更狠的“告緡”出臺了:鼓勵全民舉報!誰舉報別人隱匿財產,查實之后,沒收的財產分你一半!
一時間,天下大亂,告密之風盛行。司馬遷用八個字記錄了當時的慘狀:“商賈中家以上大率破”,意思是中等以上的商戶,基本上都破產了。民間財富,通過這套組合拳,源源不斷地流進了國家的口袋,支撐著漢武帝的赫赫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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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籠中鳥”的生存智慧
經歷了漢武帝時代的雷霆打擊,民間資本是不是就徹底消失了呢?并沒有。它們只是學會了用一種更聰明、也更無奈的方式活下去,就像一只被關進籠子里的鳥。
這個籠子是國家設定的,但籠子里依然有生存的空間。
首先,學會了“守規(guī)矩”。 漢代法律還是承認私有財產和契約的。只要你不挑戰(zhàn)國家,老老實實做點小買賣,寫個合同借個錢,官府還是會給你判案,提供基本的法律保護。這是民間資本能夠存活的底線。
其次,學會了“花錢買平安”。 既然經商風險這么大,社會地位又低,那怎么辦?很多商人選擇“由商入土”,把賺來的錢大量地購買土地,搖身一變成為地主。土地雖然利潤低,但穩(wěn)當啊,是那個時代最硬的硬通貨。
再者,學會了“如果打不過,就加入他們”。 還有一條路,就是向體制靠攏。漢朝有“入粟拜爵”的政策,就是你給國家捐獻糧食,國家就給你一個爵位。這相當于花錢買個官身,成了“自己人”,腰桿自然能硬一點。或者,干脆給政府當“供應商”,比如鹽鐵官營后,政府也需要懂業(yè)務的人啊,于是就雇傭以前的鹽鐵老板來管理,把他們從獨立的資本家,變成了國家的“高級職業(yè)經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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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漢代的商人們,在與國家的博弈中,學會了一套復雜的生存哲學。他們既是經濟的活力源泉,又是國家時刻提防的對象;他們既被無情“收割”,又被巧妙地利用。
文史君說
這個在漢代形成的“國家強-市場弱”的權力格局,以及民間資本在夾縫中求生存的“蟄伏”智慧,成為了一種歷史的基因,深刻地影響了中國后來的兩千年。民間財富可以興盛一時,但終究飛不出國家權力的“籠子”。這,或許就是我們開頭那個問題的答案。
參考資料
李一鳴:《巔峰與絕響——漢代民間資本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4年版。
(作者:浩然文史·文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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