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二代”泛濫，裙帶關系連演都不演了

59歲的雷米·布魯門菲爾德（Remy Blumenfeld）是來自英國的電視節目制作人，做過不少成功的電視節目和紀錄片。自去年開始，他受《好萊塢記者》邀請開設專欄，以圈內人身份暢談好萊塢秘辛，提供行業指導。他的最新一期專欄名為《裙帶寶貝：次世代》（Nepo: The Next Generation），討論的是好萊塢乃至全球影視與文化行業愈演愈烈的“二代”接班現象，引來不少共鳴。

“認識一下今天的新星：瑪雅·霍克——烏瑪·瑟曼和伊桑·霍克的女兒；杰克·奎德——梅格·瑞恩和丹尼斯·奎德的兒子；佐伊·克拉維茨——麗莎·博內特和蘭尼·克拉維茨的孩子。還有約翰·大衛·華盛頓、瑪格麗特·庫里、達科塔·約翰遜、莫德·阿帕圖，就連德斯特里·斯皮爾伯格如今也當起了導演。”

伊桑·霍克與瑪雅·霍克在《野貓》拍攝現場。

文中，布魯門菲爾德一上來便指名道姓，列舉了多位如今好萊塢如日中天的星二代、導二代。其中，1998年出生的瑪雅·霍克入行已有八年，主演過《恐懼街》《復仇少女組》《怪奇物語》等影視作品，還擔任賣座動畫電影《頭腦特工隊》里焦焦的配音；老父親伊桑·霍克前年執導《野貓》一片，也秉持舉賢不避親的精神，找來閨女當主演。

梅格·瑞安與兒子杰克·奎德

還有1992年出生的杰克·奎德，2012年開始演戲，光是今年上半年就有《完美伴侶》和《無痛凱恩》兩部男一號作品上映。另外提到的幾位，包括《新蝙蝠俠》里的“貓女”佐伊·克拉維茨、克里斯托弗·諾蘭作品《信條》里的約翰·大衛·華盛頓（丹澤爾·華盛頓的兒子）、《某種物質》的瑪格麗特·庫里（安迪·麥克道韋爾的女兒）等，全都已是一線演員。

瑪格麗特·庫里與媽媽安迪·麥克道韋爾

相對來說，名氣最小的反倒是大導演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的女兒德斯特里·斯皮爾伯格。不過，她在2022年創作的短片《讓我走》（Let me go）曾引發過熱烈討論，不是因為片子本身質量如何，而是因為該片的主演是西恩·潘和羅賓·懷特的兒子霍珀·潘，編劇是斯蒂芬·金的兒子歐文·金，堪稱是二代大集合，這讓不少草根出身、機會寥寥的電影人不禁感慨萬千。

西恩·潘與兒子霍珀·潘、女兒迪倫·潘

不過，正如作者布魯門菲爾德在文中指出的，這樣的裙帶關系在好萊塢歷史悠久，并非什么新鮮事。然而，相比過去，如今這一撥“裙帶寶貝”（Nepo Baby）呈現出很大的不同。“那時候，裙帶關系也有：方達家族（亨利·方達、簡·方達、布麗奇特·方達）、巴里摩爾家族（約翰·巴里摩爾、萊昂納爾·巴里摩爾、德魯·巴里摩爾）、休斯頓家族（沃爾特·休斯頓、約翰·休斯頓、安杰麗卡·休斯頓）。但在那個年代，裙帶關系都在幕后運作，被暗語所掩蓋。他們會說，誰誰是在一次派對上被發掘的，是在哪部MV中嶄露頭角的。雖然那也是一場人為操控的游戲，但至少操控起來還講些品位。”

對比之下，如今的好萊塢二代已經不再對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反而還光明正大加以推廣，正如作者布魯門菲爾德寫到的：“身份背景已經不再只是錦上添花，反而是成事的關鍵所在。”

在布魯門菲爾德看來，這種轉變背后的最大原因是流媒體平臺的發達。“僅Netflix一家，每年就要發行超過1300部新片。再加上流媒體領域的其他公司，現在的影視作品數量早已今非昔比。于是，面對海量的選擇，熟悉的名字就成了各方的篩選工具。辨識度就是金錢。一個著名的姓氏，本身就是一種IP，因為受眾一眼就能認出來，而且更容易拿來包裝、宣傳。”

確實，以德斯特里·斯皮爾伯格為例，繼短片《讓我走》之后，她又在2023年年底完成了自己的長片首作《請勿喂養》。該片在去年的西班牙錫切斯電影節上全球首映，不過評價并不理想，而且一直沒能找到發行商。到了今年6月，該片直接上架流媒體平臺TUBI。這是傳媒大亨默多克名下的福斯公司五年前才收購下來的一家小型流媒體公司，目前全球訂戶總量僅有一億。也難怪6月上線至今，小斯皮爾伯格的這部作品在電影評分網站IMDb上，僅有不到900人打分，目前為4.7分（滿分10分）。若是在過去，這樣的作品恐怕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發行公司會購買，恐怕本身能否立項都是一個問題。

斯皮爾伯格與女兒德斯特里

在雷米·布魯門菲爾德看來，曾經的好萊塢是一個販賣夢想的地方。除了上述的少數幾個好萊塢演藝世家之外，絕大多數日后成名成家的電影人，年輕時都是靠自己從底層干起。“這是好萊塢曾經兜售過的神話：誰都可以成功。哪怕這只是神話，但至少確實曾令人向往。如今，這神話已經褪色。現在的賣點，變成了販賣親近感和熟悉程度。因為這是一個內容泛濫的時代，觀眾也不想花時間和精力去把500位新人一一了解過來。”

“更糟糕的還在于，裙帶關系的范圍，還不僅局限于演員。攝影師的兒子成了導演；制片人的女兒成了電影公司高管。或許，時不時還是會有一些沒有背景的‘小人物’獲得關注，但其實早在鏡頭之外，在那些觀眾看不到的地方，在編劇室，在項目討論會上，在宣傳推介會上，裙帶關系早就已經決定了一切。或者，我們也可以說，這已經不僅僅是裙帶關系了，而是一種文化滲透。二代們從小就在這個圈子里長大。從小就在學習這個行業的運作方式：如何與經紀人溝通，去戛納時要穿什么，如何向Netflix推銷自己的作品。他們的教育早在讀電影學院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手里還有著遠比一般人更完善的關系網。他們繼承的不僅是接觸項目的機會，更是整個運作流暢的人際網絡。過去的好萊塢，說的是任何人都能成功的發達夢。如今呢，哪怕是這個夢，該由哪些人來演，哪些人來寫，人選也都一早就定好了。”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作者雷米·布魯門菲爾德其實嚴格說來也算是“二代”。他的祖父歐文·布魯門菲爾德（Erwin Blumenfeld）是達達主義攝影先鋒、著名的時尚攝影大師；父親約里克·布魯門菲爾德是作家，母親伊蓮娜·布魯門菲爾德是英國雕塑大師。雖然雷米走上了與父輩祖輩完全不同的職業道路，但身為文藝界名流的后代，相比草根階層而言，他恐怕也非常清楚自身具有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