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丨我們是彼此的充電樁

每次乘高鐵回家鄉小城馬鞍山，我的內心充滿了歡愉，仿佛有個小人在雀躍：回家，回家！

上周末，我又回家了。

出發前照例在上海站里的那家咖啡店買杯咖啡。自從六月初在紐約街頭尋找一杯熱飲未果，好不容易買到一杯熱咖啡后，我又重新愛上了咖啡。之前因為喝咖啡影響睡眠，把它戒了，現在發現只要在中午之前喝就沒事。

自打在滬定居，每次回家如旅行。一杯咖啡，一本紙質書，再時不時地看一眼窗外風景，兩個半小時的旅途“嗖”一下就過去了。高鐵太方便快捷了。

年歲漸長，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愛家人（包括我媽家和我妹家的貓），也越來越愛這個世界。我想活到100歲。

一想到回家就能看到媽媽、妹妹一家，我的心情就澎湃，簡直不像平日作為i人的我。

當我把以上這段話發到朋友圈時，朋友們也熱烈地回應：我也越來越愛這個世界，我也想活到100歲。朋友說，她周末也一下班就回媽媽家了，邊開車邊聽著搖滾音樂，一路心情愉快。她媽媽剛從ICU里搶救回來不久，正在家中康復。那種差點失去媽媽又虛驚一場的心情，是值得狠狠“搖滾”一下的。

人到中年，沒有比父母俱在且健康更具體的幸福了。

幾乎每個月，我都要回家一趟。因為媽媽所剩無幾的牙齒壞掉之后，經常發炎腫痛，吃東西困難，影響了胃口。我和妹妹帶她看過醫生，確定要把她的牙齒拔光，重新裝一口假牙。現在老人就醫不易，各種復雜操作程序她不會，我和妹妹需兩個人合作才能搞定。一個跑上跑下地去掛號拿藥，一個帶著八旬老媽坐等安排。

剛開始，醫生說只要拔十顆牙，后來越拔越多，因為還有一些爛牙根也需清理。于是，我回家的頻率變得更高。

但每次回去，我都興高采烈得像回到童年。朋友說，你真孝順，經常回家看媽媽。我愣住了，孝順嗎？不完全是，因為回家對我來說，也是個充電的過程。當我在這座城市被疲憊、焦慮、不安折磨的時候，回家一看到媽媽，內心就無比平靜。

我回去了，媽媽高興，我也高興，我們是彼此的充電樁，雙贏。

來回匆匆忙忙，不累嗎？累。返滬時，當我從上海西站下車，拎著行李和妹妹買的各種家鄉美食，腳步沉重地走在烈日下，雖然離小區也就幾百米的距離，卻也是汗如瀑布飛流直下。

我是一直喜歡媽媽的，她給我的滋養遠遠大于對我的消耗。從童年到青年到中年，媽媽對我沒有任何高期待。在我中考考砸后哭泣時，媽媽陪著我一起哭，安慰我：“沒事的，咱們就讀普通高中吧。”在我生完孩子，保姆突然辭職走人時，她來了，說：“我幫你帶寶寶，你放心上班去。”在我人生的每一個緊要關口，她總是溫柔地說，沒事，我來。可以說，她安撫了我的前半生。

有時，我看到她如星辰一天天地衰弱、黯淡下去，想象她離開的那天，就忍不住淚流滿面。只有趁媽媽在時，我多回去看看，當那天真的來臨時，才會少一點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