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武談兵｜俄羅斯會放棄唯一航母“庫茲涅佐夫”號嗎？

據《環球時報》7月11日援引俄羅斯《消息報》報道，俄羅斯國防部可能徹底終止俄羅斯海軍唯一一艘航空母艦“庫茲涅佐夫”號的大修和現代化升級工作，并將其退役甚至拆解。消息一出，“庫茲涅佐夫”號未來命運迅速成為討論的熱點。

升級改造中的“庫茲涅佐夫”號航母。

那么，俄羅斯批準“庫茲涅佐夫”號航母退役的可能性有多大？完成這艘航母的大修和現代化升級工作的難度有多大？俄羅斯海軍未來發展將往何處去？

重新服役，難關重重

此次“庫茲涅佐夫”號航母的大修和現代化升級工作始于2017年2月。當時，該艦剛剛完成了赴地中海執行的首次實戰任務，堪稱服役生涯的高光時刻。俄羅斯媒體甚至專門為此拍攝了一部名為《飄揚的安德烈耶夫旗》的軍事紀錄片，以展示俄羅斯海軍的高大形象。

不過，此次作戰行動也暴露出“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在技術以及設備上的種種不足和缺陷。比如，該艦在海上全速航行時，煙囪噴出巨大的黑色煙柱，被西方媒體戲稱為在太空中都清晰可見，從一個側面證明了其鍋爐的技術老化程度已經很嚴重了。另外，該航母在執行對敘利亞境內恐怖分子的空襲以及飛行訓練任務中，還發生了比較嚴重的事故，比如一架米格-29K艦載戰斗機因為攔阻索出現問題而無法著艦，導致燃油耗盡墜海，另有一架蘇-33艦載戰斗機則因為著艦時拉斷了攔阻索而落海。

航行中的“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巨大的黑煙表明其動力狀況并不好。

凡此種種，使得俄羅斯下定決心對“庫茲涅佐夫”號航母進行一次徹底的全面大修以及現代化升級改造，力圖使其面貌一新。為此，俄羅斯政府專門批準了多達600億盧布（約合人民幣54.8億元）的巨額預算，計劃用4年的時間完成大修改造，讓該航母在2021年重新服役。不過，有些事情并不是單單花錢就能解決的。

該航母面對的第一道難關就是負責大修改造工作的摩爾曼斯克第35修造船廠力不從心。該廠原本為俄羅斯海軍北方艦隊的維修基地，卻并沒有對“庫茲涅佐夫”號航母這樣滿載排水量達6萬余噸的龐然大物進行全面大修的能力，特別是沒有容納該艦的干船塢。于是，該航母在2017年更換完鍋爐以及蒸汽輪機后，就只能在2018年進入PD-50號浮船塢進行艦體的維修。未料想，當年10月一場意外的停電事故導致PD-50號浮船塢沉沒，航母不僅傾斜入水，還被浮船塢一側豎立的起重機吊臂砸穿了飛行甲板。

遭受重創的“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只能先被拖帶到碼頭停靠，等待摩爾曼斯克第35修造船廠將兩個小型的舊干船塢合并改造為能夠容納該艦的大型船塢，這一等就是4年。2022年5月，“庫茲涅佐夫”號航母終于駛入改造的大型船塢，完成后續的大修工作。2023年2月，該航母出塢，準備完成后續的舾裝以及技術改造工作。其間，該艦又在2019年和2022年兩度遭遇火災，可謂是多災多難。而到了2023年年中的時候，該艦的改造升級工作基本上已經全面停止了。

升級改造過程中的“庫茲涅佐夫”號可謂多災多難，事故接二連三，圖為航母失火。

摩爾曼斯克第35修造船廠存在太多的致命問題，除了技術落后、管理混亂、人員素質和責任心較差，據俄羅斯媒體報道，最關鍵的就在于腐敗嚴重。為此，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在2021年6月還專門派出一支小規模部隊突襲該廠，將包括廠長在內的高層管理人員和總工程師等核心技術人員逮捕，但至于到底查出了這些人員貪污了多少億盧布，外界就不得而知了。

由于摩爾曼斯克第35修造船廠搞出了這么多“幺蛾子”，導致航母大修改造進度嚴重延誤，該艦還不得不面對第二道難關——壽命問題。一般來說，航空母艦的壽命基本上不超過50年。比如，同樣為常規動力的美國海軍“小鷹”號航母于1960年5月下水，2009年1月正式退役，總艦齡接近49年。“尼米茲”號核動力航母于1972年5月下水，計劃在2026年5月正式退役，預計總艦齡54年，已經屬于超齡服役了。

所以，如果“庫茲涅佐夫”號航母能夠按照當初預想的2021年重新服役，那么堅持到2035年，即該艦下水50年的時候再退役，用600億盧布換來14年的延壽期還是值得的。可是，按照目前這個進度，“庫茲涅佐夫”號航母的重新服役日期已經推遲到2027年甚至更遠，而且后續的改造以及設備更新、更換工作還需要繼續投入大筆資金，這樣一來就非常不劃算了。

接下來，該航母還要面對更多、更可怕的難關。比如“資金關”——2022年2月爆發的俄烏沖突可以說徹底改變了俄軍的發展方向，絕大部分軍費都投入到地面部隊以及航空兵部隊的裝備戰損補充、彈藥生產補給乃至最為關鍵的人員招募、傷亡撫恤等方面，而航母大修改造所需的資金也只能暫時緩一緩了。這也是為什么從2023年年中至今，該艦的所有工作都已經暫停的主要原因。

此外，“人員關”也是一個大問題。同樣在2023年，“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原本編制下的所有艦員已經被解散，至于人員流向就不得而知了。此外，原本部署在該航母上的兩個艦載戰斗機團，即裝備蘇-33的279團和裝備米格-29K的100團，由于航母大修，只能長期在陸上進行飛行訓練。為此，俄羅斯海軍在2024年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團飛行員的起飛著艦能力已經嚴重退化，再加上裝備相對老舊落后，已經不再適合上艦部署了。如果未來俄海軍重新擁有航母，則只能重新組建全新的艦載戰斗機飛行團。

批準退役，萬般糾結

事實上，繼續完成“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剩余的大修改造工作（按照目前的狀態分析，筆者認為最多只完成了60%的總工作量），還是下決心“壯士斷腕”，徹底放棄該艦，這一選擇也許并不是俄羅斯國防部就可以決定的，很可能要由最高層來做最后的拍板。

其實，這一次并非“庫茲涅佐夫”號航母第一次面對可能被放棄、被退役的局面。早在1996年至1998年，該航母在北方艦隊的摩爾曼斯克港內長期停泊、碌碌無為的時候，俄政府內部就有人動過這一心思。與其長期養著這么一個閑著的“吞金獸”，還不如退役省點錢，或者賣給印度賺點錢。

普京的掌權拯救了“庫茲涅佐夫”號航母。正是在他的力排眾議下，該航母從1999年開始逐漸步入正軌，終于擁有了自己的艦載機部隊，并且多次出海進行短期訓練。

所以，一向對于大型武器裝備，比如戰略轟炸機、核潛艇乃至航空母艦有著深厚情結的普京總統是否會真的同意放棄“庫茲涅佐夫”號，還要進一步觀察。從客觀條件來說，目前放棄該航母是俄政府以及軍方比較明智的選擇，筆者認為這種可能性也比較大。也不排除普京總統再次改變“庫茲涅佐夫”號航母的命運，但筆者認為這種可能性相對會比較小一些。

放棄大洋，退守近海？

事實上，到底保留還是放棄“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在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俄羅斯海軍未來究竟要走哪一條路。冷戰后期，蘇聯海軍的目標就是要與美國海軍爭霸全球大洋，為此力圖組建一支包括2艘“莫斯科”級直升機航母、4艘“基輔”級中型航母，再加上2艘“庫茲涅佐夫”級大型航母以及1艘“烏里揚諾夫斯克”級重型核動力航母在內的龐大遠洋艦隊。

蘇聯解體后，繼承了絕大部分蘇聯海軍遺產的俄羅斯海軍雖然退役了大量大型水面艦艇以及核潛艇，但是依然保留了一定的遠洋作戰能力。特別是“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加上“彼得大帝”號核動力戰列巡洋艦、2艘“光榮”級導彈巡洋艦以及眾多的“現代”級大型驅逐艦、“無畏”級大型反潛艦，依舊可以組成一支任何國家都不敢輕視的強大遠洋艦隊。

然而，隨著“庫茲涅佐夫”號航母命運未定、“莫斯科”號導彈巡洋艦被擊沉，俄羅斯海軍的遠洋作戰能力正加速退化，主要精力也將退回到近海，由1000噸級、2000噸級以及4000噸級等中小型水面艦艇，加上陸基航空兵和常規潛艇部隊，組成21世紀的“空潛快”海防體系。

未來，俄羅斯海軍的艦艇編隊應該還會偶爾出現在遠海，但沒有了航母、巡洋艦等大型戰艦的坐鎮，這種現身更多是展示存在感，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震懾力和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