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蟲出沒請注意！夏日戶外毒物“防身術”｜健康有方FM

春夏之交，露營、溯溪、徒步等戶外活動悄然興起。近日，海南三亞一名游客遭不明生物咬傷后不幸身亡，引發社會廣泛關注。盡管該生物的具體種類尚未確定，但這一悲劇無疑為公眾敲響了戶外安全的警鐘。

芒種過后，正處于民間俗稱的“五毒月”，隨著氣溫攀升，蛇蟲鼠蟻進入活躍期。此時出行，需警惕哪些“高危對象”？一旦被毒物咬傷，應如何緊急處理并正確就醫？

本期《健康有方FM》邀請到了兩位嘉賓，上海市金山區亭林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副主任醫師金艷新，以及和兩棲爬行動物專家林一恒，一起來聊聊相關的知識與應對策略。

【本期嘉賓】

金艷新 上海市金山區亭林鎮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副主任醫師、第八批金山區區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蛇咬傷針刺療法”傳承人

林一恒 中國小動物保護協會兩棲爬行動物分會秘書長、上海羲源爬寵主理人

【本期主播】

恒婷 澎湃新聞·湃客編輯

以下為播客內容節選：

別惹我！常見毒蛇的三大“殺手锏”和識別技巧

金艷新：蛇毒可以分為神經毒素、血液毒素和混合毒素三類。不同類型的蛇毒進入人體以后產生的生理反應存在一定的差異。

神經毒素為主的蛇毒主要作用于神經系統，阻斷神經沖動的傳遞，會對呼吸和心血管系統產生嚴重的影響。局部癥狀相對較輕，可能只有輕微的疼痛、麻木、感覺減退，或伴有輕度的紅腫。蛇的牙印比較小，且沒有滲液。病情進展比較迅速，咬傷以后1-3小時患者會出現頭暈、視力模糊、眼瞼下垂、聲音嘶啞、吞咽困難等全身癥狀，還可能影響心血管系統，導致心律失常，血壓下降，嚴重的還可能引起呼吸麻痹，導致呼吸困難，最終呼吸衰竭而死亡。

血液毒素為主的蛇毒主要影響血液系統，包括血液的凝固和血管壁的完整性，導致出血、溶血、傷口局部劇痛、腫脹明顯等癥狀，會迅速地向近心端蔓延，傷口周圍有大片的淤斑、水泡或者血泡，甚至出現組織壞死發黑的情況。

混合毒素為主的蛇毒同時具有神經毒素和血液毒素的特點，癥狀較為復雜和嚴重。傷口癥狀與血液毒素相似，疼痛劇烈、腫脹明顯、有瘀斑水泡。全身癥狀既有神經毒素引起的神經系統的癥狀，如頭痛、視力模糊、呼吸困難等，又有血液毒素導致的出血傾向和全身中毒的癥狀。病情的發展迅速，死亡率比較高。相對而言，混合毒素更加危險。

林一恒：每個地區分布的毒蛇不一樣。

在江浙滬一帶，短尾蝮有優勢生態位，咬傷事件是最多的。因為短尾蝮體型較小，花紋像落葉和泥土，且是夜行性，會出現在城區，居民在田間勞作或晚上散步時，不主動地打手電就很不容易發現它。

短尾蝮。攝影：林一恒

在西南地區，原矛頭蝮種群數量則更大，保護色也特別強，所以原矛頭蝮在西南地區，比如說四川的咬傷案例特別多。

菜花原矛頭蝮。攝影：林一恒

在兩廣地區、湖南、江西，海南等城市，銀環蛇咬傷要更多一些。銀環蛇主要出現在南方有水的稻田或溪流邊，藏在草叢或灌木底下，有時也會在路上。雖然銀環蛇性情很溫順，一般不主動去挑釁它或者不直接踩到它都不會主動攻擊人，但是毒性是非常強的。

銀環蛇。攝影：馬舜

恒婷：一恒老師之前在社交媒體上開過一個帖子，讓大家上傳圖片，你來鑒別這是什么蛇。今天能不能教大家幾招，在野外看到一條蛇，如何快速有效地區分它是有毒蛇還是無毒蛇？

林一恒：常見的毒蛇主要分布在眼鏡蛇科、蝰科和頸槽蛇屬。劇毒的蛇一般都是眼鏡蛇科或者蝰科的毒蛇。

眼鏡蛇科有幾個特點：第一個是眼鏡蛇的頸部有一個可以外擴的褶，且它們一般白天也會活動，體型較大，比較容易認出來；第二個是眼鏡蛇的背鱗最中的一列，是擴大的、六邊形的、單列的鱗片。而且像銀環蛇、金環蛇，它們的橫截面是一個很明顯的三角形結構，背脊是豎起的；此外，看到鮮艷體色的蛇也要注意，例如紅白相間的珊瑚蛇，不去招惹它們就可以了。以上特征雖然也有特例，但是區分這些特例需要的經驗就比較多了，普通人不建議去區分，見到就避開。

蝰科最典型的特征也就是大家常說的三角頭，比如烙鐵頭蛇、原矛頭蝮、竹葉青，都是三角形的頭部。同時它們也有一些特例，但是也不去區分。

頸槽蛇屬的毒蛇雖然沒有前鉤牙或管牙這種注毒效率很高的毒牙，但是毒性不弱。它通過后槽牙可以把人的皮膚割開造成出血，毒液會流到傷口上。如果被頸槽蛇咬住一直不去掙脫甚至去挑釁它，毒液流進傷口也會有比較嚴重的后果。這種時候如果直接把它甩掉、毒液還來不及流進傷口，就是沒有危害的。頸槽蛇的辨別特征是它頸部有一個向內凹的槽，這個槽一般來說會有紅色等鮮艷的顏色提醒。

一般在白天活動且行動非常迅速的蛇一般都是無毒蛇。相較于毒蛇靠毒液來捕獵，無毒蛇是靠身體的速度或者體型上的優勢進行捕獵。

一條王錦蛇正在捕食玉斑錦蛇。王錦蛇和玉斑錦蛇都屬于無毒蛇。攝影：胡剛

野外遭遇毒物，如何科學防治？

恒婷：一旦被毒蛇咬傷，在去醫院之前，我們自己能先做些什么自救？

林一恒：首先觀察一下自己的傷口，如果說看到是兩排非常明顯的牙印，一般都是無毒蛇咬傷，像毒蛇它是兩個前面的毒牙插進去，傷口就是兩個孔。

上圖：無毒蛇咬傷口。下圖：毒蛇咬傷口。供圖：金艷新

如果看到自己的傷口是兩個孔，血液類的毒素會引起傷口周圍強烈的癥狀，不管是劇痛或者壞死腫脹，癥狀都比較明顯，傷口的疼痛是很難忽視的。如果你能看到咬傷你的毒蛇是三角頭的，那一般都是蝰科毒蛇的咬傷，是血循毒，會造成肢端的壞死、凝血功能的異常。這類毒蛇就不能用民間的做法，不能在近心端進行捆扎，否則會加速肢端的壞死，還會在解開時釋放壞死細胞的毒素至全身，造成更嚴重的后果。 

這種毒蛇致死率不高，反而是致殘率比較高，不用特別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主要還是快點找到有血清的醫院進行醫治。有條件的話，可以拿一個金屬物品，用打火機燙得比較熱了以后，往傷口里面去刺入一點點，進行一些傷口的灼燒，因為這種毒素是一種蛋白，灼燒會使蛋白失去活性。

對于眼鏡蛇科，比如最典型的銀環蛇，如果被咬后你好像沒有什么感覺，只是有點癢，像被扎了一下，大概率是銀環蛇咬傷。它病情的進展是非常迅速的，要引起重視，沒有癥狀反而是最嚴重的癥狀。你需要在傷口上方墊上紗布，再用繃帶捆緊，施加壓力，來延緩毒液在全身的進展，防止毒素進一步跟著你的血液循環系統向中樞神經擴散。

恒婷：如何快速查找到附近具有蛇傷救治能力的醫院？

金艷新：第一，通過手機打開“賽倫100蛇傷防治”小程序，在“附近醫院”欄目中，會顯示血清儲備相關醫院的名稱、地址和聯系電話，出發前務必電話確認是否有需要的血清類型。

“賽倫100蛇傷防治”小程序。

第二，看一下官方的信息，比如各衛健部門的公眾號、APP等。緊急的話撥打12320或者120熱線，告知自己被蛇咬傷的情況。急救人員能夠根據你的情況迅速判斷，然后聯系到附近具有蛇傷救治能力的醫院，并指導患者前往。

第三，還可以撥打當地的疾控中心電話，咨詢了解附近有蛇傷救治能力的醫院信息。

恒婷：患者到醫院后的治療流程是怎么樣的？

金艷新：醫生主要根據蛇的牙印還有臨床癥狀去判斷治療。如果是毒蛇咬傷，先用清水或者肥皂水清洗傷口；然后用我們非遺傳承的針刺療法，給相應的穴位針刺排毒；排毒好在皮試后，打抗蛇毒血清。根據相應的病情，我們還可以進行抗過敏治療或是有關的中醫湯藥治療等。

我們金山區的“蛇咬傷針刺療法”已經有100多年的歷史了。這是我們一種傳統的中醫治療手段，通過刺激特定的穴位，達到疏通經絡、清熱解毒、調和氣血、幫助毒素排出的效果。配合一系列的操作可以減少毒血在體內的蓄積，緩解局部疼痛癥狀，增強肌體免疫力、更快地得到修復。

林一恒：在野外，穿膠鞋和比較厚的襪子能有效防護毒物攻擊。

大部分毒物都是不能穿透膠鞋的，就算是少有的、毒牙較長的毒蛇正好能穿透，但也只是刮傷你而已。

除了蛇類，在戶外，你會經常遇到比如蝎子、蜈蚣、蜘蛛等，偏遠一些山區可能還有蜱蟲、螞蟥等。蝎子喜歡在干燥的石頭底下，在野外盡量不要去搬石頭，如果你一定要搬，注意翻看底下有沒有蜈蚣、蝎子。其實蜈蚣也是比較膽小的，只要你不直接坐在它身上，一般不會咬你，如果說你穿了膠鞋，那就完全可以隔絕掉蜈蚣的威脅。

蜘蛛喜歡在蜘蛛網上活動，野外夜間行走時要注意看蜘蛛網。跳蛛一般生活在葉片上，如果要穿行一些密林，經過葉片的時候，用登山杖或者木棍去撣一撣，葉片上潛伏的蜘蛛就會掉到地上，你穿了膠鞋就不怕它了。

面對蜱蟲、螞蟥，要把上衣扎到你的褲子里去，把衣褲的口扎緊，它就不會順著你的衣服爬上來。最重要的是，萬一被咬傷，要關注自己對這種毒物是否過敏。

蝎子。供圖：林一恒

山螞蟥。供圖：林一恒

人類和“毒鄰居”如何共處

恒婷：為什么我們需要去研究和保護有毒的蛇類？

林一恒：最典型的受國家保護的蛇類就是眼鏡王蛇，屬于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在生態學上，眼鏡王蛇的習性是吃別的蛇類，所以它最明顯的一個作用就是控制區域內其他蛇類的數量，達成一個平衡。同時它也有很強的研究價值，毒液跟其他的眼鏡蛇科物種毒液有很大區別，是一種特化蛋白，有非常重要的科研意義，同時對防治其他毒蛇也非常有效。

還有一種非常有名的毒蛇叫莽山原矛頭蝮，可謂是中國家喻戶曉、國寶級的物種，它的存在代表了中國毒蛇的生物多樣，是一個旗艦物種。這些物種對我們研究地區生態、蛇類進化甚至生物的進化都有很積極正面的作用。所以說它們雖然對人來說存在威脅，但科研價值不容小覷。

恒婷：如何在保障生命安全與履行野生動物保護責任之間找到平衡點？

金艷新：第一是要增加相關知識的科普。學習本地常見的毒蛇種類、習性、活動規律等知識，了解它們的棲息地和食物來源，以便更好地預防。

第二是做好環境的管理。保持居住環境的整潔，及時清理屋邊的雜物、垃圾和雜草；檢查門窗、墻壁、下水道等部位，修理房屋的漏洞和縫隙，防止蛇進入室內。

出門時，穿長衣長褲、高幫鞋，避免在草叢、樹林等地方長時間地停留或者隨意坐臥。夜間出行的時候，建議攜帶照明工具。

一旦發現毒蛇，要保持安全距離，不要驚慌也不要主動去招惹或攻擊它，緩慢離開現場。教育家人和孩子，不要隨意逗弄蛇類，提高安全意識。如果毒蛇進入家中或者院子里，不要自己去捕捉或驅趕，聯系專業捕蛇人員，比如消防部門來進行安全處理。

林一恒：其實在我們的實踐過程中，看到一些比較珍稀珍貴的蛇類被誤當作有害有毒蛇類打死時，還是有一些心痛的，這是我們科普工作需要跟進的地方。如果告訴大家“長成這樣的蛇其實是無害且比較珍稀的”，在遇到它們時，可能就不會采取特別過激的方式。如果你看到自己不會處理，可以打電話叫相關人士來，把蛇帶離居民區放歸。也可能你報告了某一珍稀的蛇類后，我們會把它帶離，建立一個保護區。這其實是比較好的一些方式。

【時間軸】

02:39 蛇毒，也分這些不同類型

05:10 我國哪些種類的毒蛇最常造成傷人事件？

06:56 記住這幾點，快速區分有毒蛇和無毒蛇

12:15 被毒蛇咬了，去醫院前你可以先做這些事

16:50 如何第一時間查找到附近具備蛇咬傷診治能力的醫院

18:43 到了醫院，救治流程是怎么樣的？

20:05 抗蛇毒血清為何“一劑難求”?

21:37 被蛇咬傷后，可能會出現哪些后遺癥？

23:19 什么是“蛇咬傷針刺療法”？

24:08 戶外活動，如何防患于未然？

29:05 蛇類為何屢屢出沒城市間？

30:35 為何需要研究和保護有毒蛇類？

32:34 對爬寵愛好者的一些呼吁

34:48 在保障生命安全與保護野生動物之間找平衡

主播 / 王恒婷

監制、策劃 / 徐婉

實習生 / 鄭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