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照見空色

幾乎每個華人都聽說過 “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四句話出自《心經》，即《般若波羅密多心經》，是佛教大乘經典中最短卻最著名的一部，唐玄奘譯出260字，便于持誦，因此廣為流傳。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大乘佛教的經典浩如煙海，其中一個系統的經，叫做《般若經》。《心經》就是從《般若經》里面摘取出來的一段心要，一個精華，一個總結。

在我們的感覺里《心經》已屬于中國文化，但其實這樣的一部分，它的根源是在一個與我們相當不同的文化里。從視覺上，《心經》留給我們的印象，常常由書法作為文本載體，透過歷代文人筆墨一片禪心，傳遞無垢清凈的智慧。

趙孟頫（1254年－1322年）手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在幾年前，由北京保利以￥190,900,000拍賣成交。它是市場上唯一能流通的趙孟頫手書《心經》，也是有史以來最昂貴《心經》—— 寫給一個叫做日林和尚的朋友。

趙孟頫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水墨紙本冊頁 （五開）成交價￥190,900,000

北京保利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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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日林和尚的記錄罕見，但在趙孟頫的一生中，經常寫《心經》積累功德，且會以經換茶吃——這一場景被明代畫家仇英畫下來，即《以經換茶圖》，現藏于美國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

松柏林立的庵外，趙孟頫與高僧對坐，石幾上放著正欲攤開寫經的宣紙、硯臺。一位侍童手捧一籠茶，正向趙孟頫和禪師走來。

松林間有兩名侍童，一個蹲坐在樹下煽爐煮水，一個手捧一物，類似經卷，向前走來。身后兩只喜鵲在圓臺上啄食。

明代 仇英 寫經換茶圖（局部）

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藏

畫中的這位禪師，是元代最杰出的高僧 “明本禪師”，號中峰，蒙元時期被皇室賜號“佛慈圓照廣慧禪師”。

許多皇家成員和漢族士大夫都是明本禪師的粉，趙孟頫寫過不下11札尺牘給明本禪師。二人亦師亦友，亦僧亦俗。互通書札，既探討佛法，也傾訴心事。

如趙孟頫曾在信中，述說“長兒卒”以及“幼女夭亡”，哀寫《金剛經》一卷，請中峰超度。在諸札中還提到由于往返南北的長途跋涉，所經勞累和風霜，使相隨的童仆也多病有死，哀痛難勝。趙氏夫婦與明本禪師交往密切，一方面是為了超度兒女之事頻頻拜托，也是對佛教的日益篤信。

自夫人亡故后，失去賢內助的趙孟頫身體每況愈下，在寫給中峰和尚的《雨中貼》中曾言：“孟頫與老妻，不知前世作何因緣，今世遂成三十年夫婦，又不知因緣如何差別，遂先棄而去，使孟頫棲棲然無所依。”

又在《還山貼》中表達，三十年奔波勞碌都是夢幻，但因本心遲鈍，總是不由自主地隨波逐流，時醒時夢，終未能徹悟，自己極希望能清除內心障礙，破滅夢幻。

趙孟頫致中峰和尚尺牘（醉夢帖）

此信感謝中峰為亡妻賜法語、悼章、祭文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元代 佚名 中峰明本像

晚年的趙孟頫對字畫應酬已感到厭煩，主要是已看透人生，不愿再為世事操勞，而向往釋加清凈無為的出世生活。但與中峰明本禪師的交往，確是志同道合，心心相印。

經書與茶葉同為高潔之物。

明本禪師精通佛法，趙孟頫的書畫貴為 “元人冠冕”。“以經換茶”，是趙孟頫對佛法日益虔信的表現，也說明二人精神相通。在彼此互通的信札中，多次出現饋贈茶葉、藥品之事，從一個側面也頗能反映元代士大夫參禪問道的交往。

趙孟頫書《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明本禪師贈茶潤筆，既是文人易物，禮尚往來的通行習俗，也是他們友愛關系的體現。趙孟頫逝世前一個月，致中峰和尚《瘡痍貼》，談到對死的看法：“和尚年來多病，恐亦不必深惱，人誰無死，如空華然，此不待弟子言也。” 其生死觀已深悟佛理精義。

佛經抄寫在中國自古被視為極其莊重之事。

上溯隋唐的官方標準，均要求用唐楷，字跡工整、美觀，抄寫時不可產生脫漏，用于做功德的寫經，亦以正書體寫成，經過嚴格校對后而頒行天下。

唐代 佚名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中央美術學院圖書館藏

只有佛教弟子中的僧人寫經，因繼承南北朝以來“二王”傳統、擅長行草書，亦有用行草書寫，以求快捷。自北朝以來，信士自己寫經或雇人抄經也都用楷書。趙孟頫以行書寫《心經》可謂不作平正，追求書勢。信筆寫來，涉筆成趣。手書《心經》1.9億的市場價值，只是一個有限數字，無限而不會再有的，是指向佛法智慧的無邊以及趙孟頫性情、學力、天資與書法完美的結合。

般若二種，神韻各異 飄洋過海，數量有限

元·趙孟頫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臺北故宮博物院監制

2018年1月 恭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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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經折頁

傳承永念

另有（明）董其昌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冊頁，版本珍貴，極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