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千萬合同詐騙案背后民事訴訟二審開庭，雙方激辯“表見代理”

11月17日，澎湃新聞從案件代理律師處獲悉，陜西榆林一起千萬元合同詐騙案引發的民事訴訟近日二審開庭，法院未當庭宣判。

此案涉及兩千多噸柴油的“生意”——買賣雙方的2名“內鬼”串通作案，倒賣價值1900多萬元的柴油。這2名“內鬼”，一人是買方公司的項目承包人，一人是賣方公司的授權業務員，均被法院以合同詐騙罪判刑。

這起由合同詐騙案引發的合同糾紛，爭議焦點是上千萬元的貨款損失由誰承擔——涉案罪犯以公司名義冒簽合同，是否構成“表見代理”而有效？

據澎湃新聞此前報道，湖南楚湘建設工程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湖南楚湘公司”），將其中標的陜西省神木市一土方工程承包給牛鵬。刑事判決書記載，在項目部無需用油的情況下，牛鵬偽造公章以湖南楚湘公司名義簽訂合同，向淄博春江成公司購買柴油進行倒賣；淄博春江成公司的授權業務員張培玉負責“協調”。

經鑒定，淄博春江成公司陸續向牛鵬供應柴油約2515噸，價值1917萬余元。牛鵬將收到柴油后用于抵債或轉賣，欠貨款超過1700萬元。張培玉未向其公司匯報實情，還幫助延期付款、協調發貨，他向牛鵬索要了好處費138萬元。

湖南長沙市天心區法院以合同詐騙罪，分別對牛鵬、張培玉判刑十三年、六年。兩人上訴均被駁回。

刑事判決中，法院責令牛鵬退賠淄博春江成公司損失1723萬余元。由于牛鵬非法所得錢物已被抵債或揮霍，退賠貨款未能執行。

2019年7月，淄博春江成公司起訴牛鵬的“東家”湖南楚湘公司，要其支付一千多萬元柴油款；楚湘公司則稱未授權牛鵬買柴油也從未收到貨，不應承擔付款責任。

此案先后在陜西省神木市人民法院、榆林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經過重審后，2023年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再審此案，撤銷此前相關裁定，指令神木市法院審理。

2024年6月，神木市法院作出判決，認為牛鵬代理楚湘公司簽訂合同系“表見代理”而有效，判湖南楚湘公司支付淄博春江成公司貨款1855萬余元，并按日利率1‰支付逾期違約金。

“表見代理”是指行為人沒有代理權或者超越代理權訂立合同，而合同另一方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的，該代理行為有效。根據司法解釋，表見代理須符合兩個條件：行為人存在代理權的外觀、相對人（合同另一方）善意且無過失。

神木市法院一審宣判后，湖南楚湘公司提出上訴。

11月8日，榆林市中院開庭審理此案。上訴人提交了十組證據，被上訴人未提交新證據。在法庭調查時，法官分別詢問了牛鵬、張培玉的身份。

湖南楚湘公司的訴訟代理人稱，牛鵬與該公司系掛靠關系，任命其為項目部常務副經理是為方便與業主聯系，為其繳納社保是投標需要且費用由牛鵬本人承擔。對于淄博春江成公司授權的“業務員”張培玉，該公司訴訟代理人稱，其實際上并非公司員工，而是“中間人”。

法庭總結了兩個爭議焦點：一審程序是否合法、上訴人是否應承擔支付貨款責任。

關于一審程序問題，湖南楚湘公司認為一審適用再審程序錯誤，且應當回避人員未回避；淄博春江成公司則認為一審程序并不違法。

針對第二個焦點問題，雙方著重圍繞“表見代理”進行了辯論。

淄博春江成公司認為：本案買賣合同由楚湘公司簽訂并履行；牛鵬具有代理權的外觀，春江成公司在簽訂合同時是善意的，完全不知牛鵬的詐騙行為，因此該案存在表見代理的情形，楚湘公司應承擔支付貨款的責任。

湖南楚湘公司則認為，張培玉與牛鵬實施合同詐騙被判刑，兩人惡意串通簽訂的合同無效；在交易過程中，春江成公司未對牛鵬的身份和權限進行審查核實，未履行審慎注意義務而存在重大過失，此案不構成表見代理的情形，其不應承擔支付貨款責任。

雙方的訴訟代理人均不同意調解，法官當日宣布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