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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制造頂流AI孫燕姿們
“孫燕姿”版的《發如雪》在B站上獲得了168.9萬的播放量和4.3萬的轉發量。極具辨識度的聲線配合早已成名的詞曲讓其在網絡上大受追捧。事實上,這首《發如雪》并非孫燕姿本人演唱,而是由創作者通過AI生成。創作者首先向模型“投喂”孫燕姿語音素材進行音色訓練,然后對需要演繹的歌曲進行模型推演,實現音色替換。上述視頻作者也在介紹中注明,視頻使用AI音色替換技術(Sovits4.0),視頻中演唱人聲并非孫燕姿本人。
除了AI孫燕姿,網絡上還有AI周杰倫、AI蔡依林等一眾AI“歌星”。圍繞自己喜愛的歌星,粉絲們紛紛索要代碼加入創作。某短視頻平臺上一個名為“AI孫燕姿”的賬號在5月11日發布了第一個作品,一個月里已經吸引了近四千的粉絲,追隨者們希望通過眾人參與,創造一個“孫燕姿2.0”。
AI數字人,成為流量密碼
“AI歌星們”實際上是近幾年火爆的AIGC在文化領域的拓展。AIGC是指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是利用人工智能技術來生成文字、圖像、音頻、視頻等內容的方式。AIGC被認為是繼UGC(用戶生成內容)和PGC(專業生成內容)之后的新型內容生產方式。建立在此基礎上的虛擬人設、虛擬人物有潛力演化為虛擬偶像,為元宇宙創造大量多元的內容。

苦瓜是一名癡迷虛擬偶像的二次元,長期活躍在B站上。對于AI孫燕姿,苦瓜認為AI成功模擬了孫燕姿的發聲、吐字和氣息方面的唱歌習慣,但是還缺少一些歌手的情感。他喜歡的虛擬偶像更多是“套皮主播”或者虛擬形象出鏡來娛樂大眾。
虛擬偶像或虛擬主播的概念,源自于日本的“VTuber”(全稱 Virtual YouTuber,簡稱“V”)。苦瓜在喜歡上虛擬偶像之前癡迷二次元文化,去年五月份她偶然在B站刷到虛擬主播VOX Akuma的剪輯片段,富有磁性的聲音加上好看的皮套,瞬間點燃了苦瓜的興趣。VOX在2022年5月份開啟了其在B站的第一場直播。據苦瓜介紹,大多數粉絲在喜歡上虛擬偶像之前都熱愛二次元文化,接近的形象和風格讓許多粉絲在看完幾個片段后就會入坑。

雖然不舍得把錢花在自己身上,但買起周邊卻從不后悔,苦瓜開啟了消費氪金之路。苦瓜直言:“虛擬偶像有獨特的人物設定,并且皮套(虛擬偶像的模型,即形象)很漂亮,這些都與三次元的人不同。”對于苦瓜而言,喜歡的不僅僅是一個形象,更是虛擬偶像背后的完美人設。
不論是AI孫燕姿還是擁有好看皮囊和獨特人設的虛擬偶像,都離不開技術的加持。AI孫燕姿,是用開源的生成式語音訓練模型,集納一些語音素材進行訓練生成歌曲。簡單來說,制作“AI孫燕姿”的歌曲,首先需要獲取孫燕姿沒有伴奏和混響的原始聲音。然后將這些素材作為目標音色輸入到模型中進行訓練,得到一個可以生成孫燕姿音色的模型。接下來就可以用這個模型來轉換任意音色的歌聲。最后再進行一些后期處理和調校,就可以得到聽起來像孫燕姿唱的歌曲了。

虛擬偶像的生成則更加復雜,需要經歷3D建模、動作捕捉、配音、簽約中之人等一系列流程。2020年被稱為虛擬偶像元年,短視頻、直播的爆火,讓虛擬偶像行業擁有拓維的潛力。AR、數字孿生、交互等技術的疊加,虛擬的模型產生了形象、動作、聲音,擬人要素的加成,迭代后變得靈動真實。但技術的加持只是初始態的人偶制作,要成為“偶像”還需各平臺內容投放曝光,要稱得上“產業”就需要通過開發周邊、打造品牌、舉辦演出直播等活動來實現商業變現。多方合力之下,才能邁出虛擬偶像們頂流路的一小步。

NIJISANJI是日本最大的虛擬偶像公司,“NIJISANJI”意為“二次三次”,即二次元與三次元的結合,在中國被粉絲稱為“彩虹社”,也是苦瓜喜歡的虛擬偶像所在的公司。彩虹社目前旗下藝人共74個,定期推出旗下部分主播的周邊,在節假日或主播生日、出道周年日還會推出特別周邊等營銷活動,讓心動的粉絲們忍不住“剁手買買買”。
如今的虛擬偶像已經不局限于歌曲的創作、專輯和周邊的發行,它們甚至可以通過與粉絲的互動來豐富自己的人設,實現與粉絲的交流。虛擬偶像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開啟與真人偶像同樣的“造星之旅”,演唱會、廣告、直播等活動紛至沓來。在虛擬偶像“造星”的鏈條上,虛擬偶像公司一方面加大技術生產,一方面強化運營,虛擬偶像則用“更好看的皮囊”和“更有趣的靈魂”吸引粉絲。“技術造星”的前景也讓資本望見虛擬偶像背后的藍海,積極投身虛擬數字人產業的廣泛布局。從技術到運營,他們期望抓住Z世代的心。

恰逢Z世代青年正值成長成熟與消費能力提升季,資本以青年群體熱衷的二次元文化為基礎,讓Z世代與虛擬偶像相遇。如何抓住Z世代年輕人的關注點和消費心理,讓虛擬偶像從“小眾”走向“大眾”,成為“買單人”挖掘的重點。

技術加持的頂流不缺買單人
從最初的“紙片人”到如今的“數字人”,虛擬偶像的形象逐漸豐滿和立體。憑借著“皮囊與靈魂”的支撐,虛擬偶像攜帶周邊快速滲透到粉絲的圈層中,準確擊中Z世代內心的秘密可能是,TA總能穩定持續的提供情感、情緒價值。苦瓜認為自己在買周邊方面還算比較理智,“購買周邊算是一種投資,但更多的還是為自己的喜愛買單。”盡管大多數官方周邊的定價都比較高,但一旦一款周邊戳中內心,苦瓜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消費,曾在三個月內花費了近一千五百塊。相比于其他粉絲,苦瓜自評在購買周邊的時候屬于“理智派”,但在官方周邊限量的情況下,還是抑制不住購買的沖動。除了發售周邊以外,虛擬偶像以更多新方式對粉絲的喜愛做出回應,通過交互走進粉絲的內心,從“小圈”走向“大眾”。
偶像直播、周邊頻頻新出,粉絲們為偶像花費金錢是表達支持的一種重要方式。據艾瑞咨詢相關報告顯示,每月在中國虛擬偶像產品上花費在101-500元的關注者數量最多,相比于2020年和2018年,2022年每月花費在500元以上至5000元以上的關注者數量增長明顯。EBY異白是一位B站的UP主,主頁發布了幾條關于Mysta(彩虹社旗下的一個藝人)的切片。他每月在動態中曬出打賞記錄,僅去年12月的打賞記錄截圖中,他以多種方式為虛擬偶像花費了七十多次,其中最高的一筆金額為300美元(折合人民幣約2000元)。
巨量時間的投入也是粉絲為偶像瘋狂的另一種表現。騏跡關注虛擬偶像有十年之久,他從小學時候便開始喜歡初音未來,初中開始喜歡洛天依。如今騏跡最喜歡的虛擬偶像是一個名為A-SOUL的虛擬偶像女團,是由樂華娛樂打造的五人虛擬偶像團體。騏跡坦言,自己對于虛擬偶像的金錢投入不多,更多的是時間和精力。騏跡每天至少花費五六個小時在B站觀看視頻,自己B站兩千五百的關注中近有四分之一就是虛擬偶像,“如果將自己的時間換算成金錢的話,那我覺得我在這方面的花費還是有分量的”。
粉絲們還在偶像身上投入大量心力,創造出只有他們才懂的“圈內文化”。伴隨虛擬偶像發展的過程中,粉絲自發形成了特定圈層。他們使用著只有圈內人懂得的“行話”,營造出獨特的群體文化氛圍。無論是直播評論區一排排謎語般的說話風格,還是交易周邊時自成一統的溝通字符,都讓旁人甚至虛擬主播的淺層觀眾都難以理解。邁入這個圈子,首先就要學習大量的圈內語言。

參與過多個虛擬偶像圈子的騏跡表示,盡管現在的動作捕捉技術不夠成熟,虛擬偶像在唱跳的時候并沒有真人流暢,但是虛擬偶像表演的獨特氛圍讓他選擇了繼續追下去。
對于在互聯網追求精神浪漫的粉絲們而言,他們更希望能夠得到與偶像互動時的代入感,這種代入感受限于時空往往是真人偶像難以給予的。支撐虛擬偶像現實呈現的虛擬現實技術大大提高了粉絲的沉浸感,使他們身臨其境地與自己的偶像身處同一空間,實現了虛擬與現實的鏈接。同時粉絲之間的圈內語言提供了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世界,滿足他們精神上對虛擬世界的依賴,也讓他們參與到虛擬世界的持續構建中。

作為新興業態,虛擬偶像市場中仍存在瓶頸和亂象。一是生產運營成本高,入局門檻高,頭部虛擬偶像IP和腰部、尾部IP商業化呈兩極分化趨勢,后者破圈難度高;二是市場監管有待完善,虛擬偶像周邊商品質量難以保證。虛擬偶像公司彩虹社由于主播數量龐大,每兩周左右就有一輪周邊販賣,銷量激增的背景下,部分商品出現制作瑕疵、定價高企等問題,對購買者權益造成損害,長此以往,粉絲購買的熱情能否持續,值得商榷。

此外,AI模仿真人的數字人,在訓練階段,存在隱私保護的問題,在內容生成階段,也有倫理和法律挑戰,交互內容要符合主流道德標準,同時接受當地法律監管。從目前來看,AIGC的發展依然離不開背后深諳人工智能自動化的創作者們。人工智能在協助內容創作、多元化視覺呈現上潛力巨大。但這些生產要素的自動化,還需要人類不斷研發更先進的算法,創造更生動的敘事,以及不斷審視和核查準確性和合規性。在這些方面,人工智能何時能夠趕上甚至超越人類,我們尚不知曉。
作者:王亞琪、郭文杰
可視化:郭文杰、王亞琪、顧君
(文中采訪對象為化名,李韞琪同學對此文亦有貢獻)
編輯:陳旭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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