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家品牌商遭“炸店”！中小商家和拼多多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因為“炸店”事件，電商平臺拼多多被卷入輿論的風口浪尖。 

3月29日，一張廣為流傳的拼多多小二朋友圈截圖顯示，拼多多平臺上幾十家品牌旗艦店突遭大量不明身份人員集中“炸店”，一些品牌店為了自保不得不暫時歇業，以避免進一步損失。

澎湃新聞記者了解到，事件起源于3月25日拼多多上線的自營店“多多福利社”，僅僅4個小時該店鋪就被迫下架，大量商家涌入店鋪惡意下單，并迅速申請僅退款、給差評。 

“我們是自己運營的專營店，不是拼多多運營的……不要誤傷，謝謝！”3月31日，當記者以消費者身份咨詢一位拼多多客服時，對方回復稱自己是“友軍”，“不要誤傷”。

3月31日，拼多多方面向記者表示，在“炸店”事件發生后，拼多多平臺已第一時間對遭受惡意沖擊的品牌和商家啟動保護機制，安排專項團隊逐一對接，共同應對惡意“打砸”行為，并對商家損失進行兜底。目前，部分品牌的店鋪和鏈接已恢復上線。 

在素來主打低價優勢的拼多多平臺上，“炸店”是如何爆發的？商家和平臺直接到底發生了什么？

商家稱退款政策不合理

“3月27日早上，發現電商運營群內有人發布炸店任務，并把店鋪鏈接直接同步到群里，完成任務還有獎勵，當天下午自己運營的店鋪就遭到攻擊。”談到被“炸店”的具體過程，一位快消品牌運營負責人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在當天下午，店鋪訂單突然暴漲接近八九倍，接近90%都是惡意訂單，不少人在下單后還頻繁催促發貨，并且給出大量差評。 

記者了解到，拼多多的售后政策更偏向于保護消費者利益，因此部分商家頗有怨言。

一位月銷量達到百萬級的拼多多賣家向記者透露，曾經有一位消費者在網店里購買約500元的鞋子，僅僅因為“有些打腳”，拼多多客服就同意了顧客退款不退貨的要求，“這次爆發集中攻擊，我并不意外，因為拼多多對商家的要求很苛刻，買家經常隨便退款。”

這位賣家透露，目前在拼多多上開店門檻很低，僅需要幾千元的保證金和身份證明，但在交易過程中，平臺方經常因各種理由對中小商家收取手續費和罰款。 

例如，店鋪客服在5分鐘內的回復率不能低于70%；買家下單后，賣家必須在48小時內發貨；此前拼多多推出的“先用后付”“偏遠地區強制包郵”等政策，對于中小商家而言都是很高的成本，但是一旦違反平臺政策，都可能遭到處罰。 

此外，多位賣家告訴記者，拼多多在推動百億補貼的過程中，對品牌商家和黑標商家給予更多優惠和保護，很少用戶能夠在購買品牌商品時申請“僅退款”。這也意味著，在不少賣家看來，品牌商家享受著比普通商家更好的區別待遇。 

此前有傳言稱，“炸店”主要針對的是拼多多自營店，以及數十家與拼多多創始人黃崢有關聯的品牌商家，例如雀巢、惠氏等等。在2022年接受媒體采訪時，黃崢曾提到，曾給雀巢、惠氏、花王紙尿褲等品牌做過代運營商。 

此前，有截圖顯示，網傳被“炸”的拼多多“雀巢咖啡官方旗艦店”在首頁掛出公告，稱不是自營店鋪，而是“雀巢中國”授權的官方運營商“廣州寶凱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不過，當澎湃新聞記者查詢時，包括這家店鋪在內的多家被“炸”店鋪均已被隱藏。

雀巢旗艦店、惠氏旗艦店等相關品牌客服均向記者表示，自身不是拼多多自營店，是品牌專營店，與平臺方沒有關聯。當記者進一步詢問“炸店”細節時，對方均回復稱：“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平常商家”。 

商家和平臺利益如何平衡？

拼多多小二在朋友圈中介紹，此次“炸店”事件由不明身份的人員通過短視頻平臺及社交媒體進行發動，率先對多家品牌旗艦店進行集中惡意下單，然后閃退差評，并辱罵客服人員，幾近“打砸”店鋪。隨后又擴散至其它一些品牌，國產家電、美妝、乳制品等多個品牌都遭到了沖擊。 

“破壞別人并不會讓你變好。在背后蠅營狗茍，也不會真的讓你隱身，請你站到陽光下來！”這位小二表示。 

盡管拼多多的退款政策引起大量商家不滿，但有消費者表示理解。“正是因為這里的條件對消費者有利，我才來拼多多購物的，遇到不講理的商家僅退款特別解氣。但是目前政策是有漏洞的，讓有些還不錯的商家被薅羊毛，需要改進。”一位消費者告訴澎湃新聞記者。 

“我們和品牌均對相關證據進行了留存，并積極訴諸司法機關，堅決與這些突破底線的行徑斗爭到底。”據拼多多小二表示，平臺還將進一步加大品牌店體系的資金和人力投入，維護好品牌店體系。

財報顯示，拼多多在過去一年迎來快速增長。3月20日，拼多多（Nasdaq：PDD）發布2022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財報。去年第四季度收入為398.2億元，同比增長46%；凈利潤94.5億元，同比增長43%，較前一季度的65%有所回落。 

2022年全年營收為1306億元，同比增長39%。歸屬于普通股東的凈利潤為315億元，較2021年同比增長了306％。 

上海申倫律師事務所律師夏海龍告訴澎湃新聞記者，《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25條規定：消費者通過網絡購物，可享受“七天無理由退貨權”；但同時《民法典》第132條也規定：“民事主體不得濫用民事權利，損害他人合法權益”。因此如果用戶不以真實消費為目的，而是通過大量不合理的下單、退貨操作干擾商家經營，屬于濫用民事權利的行為，應當對商家承擔侵權責任。 

夏海龍表示，對于“炸店”事件，很難在事前預判哪些訂單是“惡意”下單，哪些用戶會“惡意”退款。在現實層面，商家可以及時與平臺溝通，采取延遲處理疑似“炸店”訂單等方式盡量避免損失；同時，更重要的是平臺也應及時對此類用戶采取必要的限制措施，防止損失擴大。

上海財經大學電商研究所執行所長崔麗麗向記者表示，對商家的治理是平臺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問題。雖然從地位上講平臺處于強勢地位，但是商家也是平臺生態的重要構成，平臺要改變規則，需要做好引導，可能需要“恩威并施”，曉之以理。比如，可以提前說明，設置相對可接受的規則或循序漸進的過渡期。

“從本次事件來講，可能拼多多在治理過程中偏于強硬，缺乏對商家進行良性的引導，這方面做得不夠。”崔麗麗表示。在她看來，商家通過短視頻平臺聚眾、圍剿的行為也涉及觸犯法律，除了“泄憤”應該不會為任何一方的局面帶來改善。呼吁停止這種行為，能夠與平臺之間進行積極的溝通才能有助于事件的妥善解決。適當的時候，行業協會、屬地政府部門最好也能參與，以免產生群體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