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展覽｜畫家劉小東鏡頭中的日常生活照

【編者按】

劉小東是當(dāng)代中國知名畫家，這次他作為攝影師的身份將其作品帶來第七屆集美·阿爾勒國際攝影季。現(xiàn)場展出他的22幅攝影作品和一個視頻作品。在入口處黑色墻面上，出現(xiàn)三行白字，那是2014年陳丹青寫下的文字，這回被策展人任柏玉小姐有機地挪用過來：劉小東的稟賦——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的稟賦——是如動物般觀看世界。動物的目光，無明、無辜、無情、無差別、不存意見，不附帶所謂文化，他永遠在看。

誠如他動物般觀看世界的眼睛，面對劉小東鏡頭中的照片：跌倒在路邊的男子的眼神、脖子上一抹血跡的白鵝、蜷縮在洗澡堂一角的男子、京城酒吧里斜身靠墻站立的女子……展覽現(xiàn)場一對夫婦模樣的觀眾默默地觀看，或者說打量，偶爾伸出脖子探身上前一看究竟：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個異常，這些異常來自生活本身，但是它常常被忽視掉，直至這些“日常”被作為畫家的攝影師劉小東正式地“端到”藝術(shù)殿堂，才發(fā)覺生活真是那么有意思或沒意思，這也是劉小東的攝影作品出現(xiàn)在藝術(shù)展覽上的意思所在——生活照的價值。

以下為策展人任柏玉為本次展覽撰寫的策展文。

劉小東，東北人，主要畫畫，也拍照。不過他拍的東北澡堂，和任何一個人拍出來的都別無二致。這里面有一種東北人的實在：面對生活的時候，是什么樣就什么樣，該咋的就咋的。兒時玩伴的聚會，北方混亂的婚禮現(xiàn)場，KTV里面唱歌的人漲紅了臉，他毫不避諱這些都不夠“美”。你不難想象他用鄉(xiāng)音和朋友聊天的樣子，就像他在甘肅畫《易馬圖》的時候，盤腿坐在地上和當(dāng)?shù)刭u馬的人聊天，面前還放著兩瓶啤酒。那種真實，讓你覺得他是一個一頭扎進生活的人，有血有肉，觸手可及，這部分暴露在他大量的鏡頭里——相機美妙的一點，就是你可以穿過取景器，看到后面的那個人，他是誰，他關(guān)心什么——拍喻紅的時候，他是海邊剛剛陷入愛情的少年；拍劉娃的時候，他是老老實實拍下女兒百天、滿歲、成人禮和畢業(yè)典禮的父親，他記錄一起畫畫喝酒的朋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這些都毫無疑問是他的生活照，因為這就是他的生活，這是他的個人史。

劉小東在老家，遼寧金城鎮(zhèn)，1986。

左下：我養(yǎng)的兔子快死了，1997；左上/右圖：張旭殺鴨在家鄉(xiāng)金城鎮(zhèn)，遼寧，2004。

喻紅、呂越在南戴河海邊，河北，1984。

劉小東、喻紅和劉娃滿月，1994。

劉娃半歲后，1994。

在郊區(qū)游玩，北京，1996。

崔健與王小帥，北京，1995。

在郊區(qū)游玩，北京，1996。

王小帥，1996。

但小東并未囿于生活本身，在一番實在和具體之后，在沖向下一段之前，似乎總有那么一刻，他要猶豫一下，是這種猶豫讓現(xiàn)實裂開了一道縫隙，藝術(shù)于是有了可乘之機。他曾拍下一個在畫室干活的年輕工人，他扯了一塊蚊帳在身上，正在午休。蚊帳像一襲婚紗，疲憊的少年身披幸福，孩童一般酣然入夢。那是一個鮮活、易碎而且無法復(fù)制的場景，讓藝術(shù)家企圖挽留——非“自覺”的攝影在很多時候是出于挽留的，它像上帝伸出的一只手，輕輕按下暫停鍵，人間所有不可重來的，都被妥善留下。

裝修工作室的民工，北京，1995。

大羊坊遇豬，北京，2001。

鄂爾多斯，2015。

種樹，北京，1988。

左圖：鄂爾多斯，2015；右圖：國子在高速公路邊，2003。

國子在高速公路邊，2003。

因此，攝影是一種極大的溫柔——不管是年輕的身體，曾經(jīng)的愛人，終將逝去的生命，還是必須下沉的日落，必要遠離的故鄉(xiāng)，攝影都是一場與時間的赤身肉搏。而一個人必須足夠敏感，才能意識到某一刻微不足道的重要性；他還必須足夠勇敢，才能用相機去面對一次次必然的失去，再從這不可避免的失去中創(chuàng)造點兒什么出來。攝影可能是小東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他在生活中一頭撞到的東西。之后這些場景有些被他畫了出來，有些沒有，但這些都不重要，他面對生活曾發(fā)出的那聲感嘆，是不講究形式之間的區(qū)別的——說到底，藝術(shù)的形式終歸只是形式而已，真正重要的內(nèi)核是在“生活”這個大型的、混亂不堪的藝術(shù)現(xiàn)場中，隨時睜大眼睛，隨時跳動心臟。

馬文保在東北老家造紙廠澡堂里，1996。

京城某酒吧 ，2000。

在老清華火車站邊，1994 。

羊，1988。

路遇，2002。本版圖片均為劉小東攝影。

展覽名稱：《兒時朋友都胖了——劉小東影像》

展覽地址：廈門市集美新城市民廣場展覽館

展覽時間：2021年11月26日至2022年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