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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雕塑系畢業生的“轉型”,從住在精神病院、和病人交朋友開始
原創 姚家怡 液態青年

作者|姚家怡
現在我的工作就是我的作品。
“你是學藝術的,怎么跑到醫院里來?”在醫院工作的兩年,蘇令林總被問到這個問題。
2018年,在四川美術學院雕塑系碩士畢業后,蘇令林進了重慶市精神衛生中心工作。這是當地最知名的精神病醫院。此前的兩年里,他曾在精神病醫院病房住過一星期,為的是了解精神病患者;他還和患者一同逛美術館,一同創作作品。而他對精神病患者的關注,始于一次意外——2016年,他目睹了一名患者跳樓自殺。
去年,蘇令林從醫院離職,著手創辦自己的公益機構“一和藝術療愈中心”,他想在社區為精神病患者、康復者提供藝術療愈服務,還試圖以讓康復療愈成為患者的職業,解決他們“重回社會”的難題。
蘇令林告訴液態青年,有時跟朋友開玩笑,自己畢業兩三年了,除了雕塑,啥都干了。
以下根據他的講述整理:
01
研一下學期(2016年4月),算是我第一次真正關注到精神病患者這一群體。以前我也有關注過精神疾病,通過一些影片知道這個病是怎樣的狀態,會特別震撼,但沒想過去深入了解。
那天我正好在醫院看病——是剛剛成立的新醫院,醫生比較少,我掛水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樓上跳下去了。他跳下來之前,我剛好看了一眼時間,所以他每一個重要的時間點,比如幾點落下來、幾點宣布死亡,我都記得比較清晰。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當時他的媽媽在掛號,他等在一旁,他爸爸在旁邊的凳子上坐著休息。他跳下去之后,他媽媽直接暈倒了,他爸就在那跺腳,我是第一次見人急得跺腳是那種跺腳,特別傷心,特別著急。
他落下去的幾秒鐘內,所有人都是懵的。過了那么幾秒鐘,醫務人員開始去拉他搶救。
其實剛開始我也沒有特別關注,我要找護士扎針輸液,但是護士都去給他搶救去了。我就到搶救室看了一眼,門好像也沒有關,半敞著,能看到他的上半身,身體已經變形了。

蘇令林根據這起自殺事件創作的作品《楚門的世界》。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我對死亡這種事情還是比較恐懼的,突然間這么近距離接近它,我自己其實也是懵的。
然后我就想著跟家屬了解一下。他摔下來以后,他爸媽一直在病房休息,后來他哥哥過來了,幫他處理一些事情。我跟他哥哥聊天,得知他30多歲,有抑郁癥,還有過吸毒史,戒毒期間一直在家里,后來有一些幻聽、幻視,慢慢產生了一些精神問題。
看到他跳樓之前的兩個月,我們學校門口也有一個小孩跳樓死了,好像是個打工的十七八歲的小孩。我就總感覺,這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我要去關注這些事情。
當時本能反應就是想通過這個(自殺)事件來做作品,做一個比較有沖擊力的作品,當時其實也正處于創作的迷茫期,不知道做什么類型的作品。但只做作品的力度不夠,而且解決不了他們的現實問題。在慢慢了解這個群體,跟醫院、患者、康復者接觸后,會慢慢有種責任感,覺得應該去做更多事情。
另一方面我也想通過做事情來療愈自己,因為這個事情(目睹精神病患者自殺)對我來講,是一個心理創傷。那段時間我做夢經常夢到跳樓,所以想著怎么能夠幫助他們。
我想把自己受到的這種沖擊轉換轉換成藝術語言去表達,但是不管怎么轉換,以什么樣的形式轉化,都顯得很蒼白,它沒有發揮出社會作用。這么一個龐大的群體,我自己做這么幾件作品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我想著還是要靠政府,于是就開始跟醫院接觸了。
02
剛開始,醫院不愿意跟我合作。
我跑了七八次醫院,用了將近兩個月。他們一聽我說想先進入病房一周,了解患者,就說不可能。我也找了很多家醫院,找了當地最大的重慶市精衛中心很多次,有一個醫生終于“受不了”了,幫我對接了宣傳科科長??崎L對這個事情特別感興趣,也很認可,但是事業單位沒法和我這么一個個人合作。她給我出了個建議,讓我以學校名義和醫院合作。后來我就找學校開證明,整個過程將近半年的時間,慢慢和醫院建立了關系。
(這個過程)一個幸運的是我足夠堅持,另一個幸運是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

蘇令林。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我先進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我在里面會相對自由一點,但是也有一個固定的病房,屬于早期干預那種,一共住4個人。
在醫院里,主動來找我的病人不是很多,但我也遇到比較有意思的幾個人。有一個好像是博士,他跟我聊時間是可逆的、要受力的影響,然后在A4紙上寫了一大厚沓解釋,很多公式。他說的很多我都不理解,我能理解的是時間是個圓形,然后時間可逆并不是往回走,而是它以多少倍的速度往前行進的時候,回到了它剛開始的點,反正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樣子。
還有一個哥們兒一直追著我聊天,因為我是唯一愿意聽他聊天的人。他說自己是項羽,他能感受世界上有很多的項羽,就是一個人走了以后,靈魂分為好多個去投胎了。他一直來找我,到后來我不太想聽他說話了,我就說你別找我了,我是韓信,咱倆是仇人。結果他樂此不疲地繼續找我問,記不記得上輩子發生什么事情,問我為什么要害他。
我是帶著很多的疑問去的。我不知道精神病患者是什么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原因產生的病,產生之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首先是要了解他們,然后才能知道我能做什么。
(精神病患者)至少跟我想象的不一樣,他們比我之前認為的溫暖很多,也不會是像我之前想的這么可怕、不可理喻。他們就算在一種病態下,也是有可愛的一面。
社會對他們的態度讓他們感到無助,但無助也并不是通過無理取鬧來表達的,有很多(患者)也理解這樣一個(現實),他們比我們想象的更“懂事”。如果用網絡流行語說,是懂事得讓人心疼那種感覺——他們覺得“我得了病,就要離正常人遠一點”。有人會挺喜歡醫院的,覺得在醫院里,他們不會被人瞧不起。
(精神病患者)并不是像“惡魔”一樣存在的,在這樣一個慢慢(了解)的過程中,我覺得應該讓他們更好地去面對這個世界,有更好的心態,也想讓社會去接納他們。

蘇令林的作品《嘿呦喂(He、you、we)》,把病房的家具搬到展覽上。圖片來源:重慶一和藝術療愈中心公眾號
我出來之后,做的第一個作品,是把我住那個房間的門、里面的東西全拆了,把這些家具放到展廳,里面藏著患者的手工作品、和患者交流時的剪影視頻。后面再做的一個作品,是以我看到的那個在醫院自殺的人為原型做的。作品間是一個遞進深入的關系吧,我的研究生畢業創作,是根據(醫院里認識的)這樣一個人物來進行的——他特別想回家,其實也達到了出院的康復標準,但是家里人不愿意接他回去。他有雙相情感障礙,家里有弟弟和母親,妻子已經和他離婚了。
他已經50多歲了,30多歲時進去(住院的),有住院、出院、住院、出院這樣的反復。
他一直嘗試理解家人,他跟我說,其實不怪家里人。他弟弟沒時間管他,母親年齡大了,他們(精神病康復者)其實很可悲,出去之后,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一旦當眾生氣或者說話聲音重一點,別人就會認為他病情復發,把他管控起來——這算是給他造成的二次傷害。
他兒子在我做創作那一年去世了,是跳江自殺的。這件事情對他刺激很大,他一直責怪自己——如果出去就好了,如果一直陪著兒子就好了。
(他說的話)讓我覺得心里特別不舒服。我的畢業創作是把他接出來,讓他陪我一天,一起做創作。那天我帶他去逛美術館、逛學校,他特別感動,后面還經常給我寫信。把他接出來也特別難,走程序就走了將近兩個月。那天他的主治醫師,還有一個保安、一個護士、兩個行政人員一起跟著他,一車人跟他出來走一圈。
我帶他出去做創作的時候,他說想給兒子寫一封信,創作內容的一部分是他用毛筆在布上寫字,原本作品起名叫《家書》。到真正起筆寫的時候,他反而寫不出來了,說就隨便寫幾個字吧。我看他有些傷感,沒有讓他繼續寫,所以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想跟兒子說什么話。

蘇令林的作品。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他到現在應該還在醫院住著。出院是他最大的一個愿望,他說在(醫院)里面挺好的,但是他就是想出院。家里不愿意接他,他讓我去勸他的家人把他接出來。
但這種事沒辦法,家屬不同意,誰都幫不了他(出院)。加上他的情緒狀態,不是控制飲食、定期化療就能控制住的,一個天氣變化都可能引起病情復發,所以需要調動他自身的療愈功能。
所以我們想建一個類似于社區的地方——它不是醫院,但也像醫院,類似荷蘭阿姆斯特丹的第五季社區那樣,還有日本滋賀縣的山間工作室,給他們(精神病康復者)一個專門的地方,讓他們的生活和工作都在社區完成,不會因為外界刺激受到二次傷害。但這在國內很難實現,除了醫院沒有地方能夠提供一個康復的空間,至少近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做一個藝術療愈中心。
03
我在研究生階段和醫院的合作有兩年,正好有機會碰到當時的院長,聊了一下我對于精神障礙的理解,還有精神障礙者康復的設想,他直接問,你畢業之后愿不愿意來醫院工作?
我就進去(醫院工作)了,開始做精神健康工作的嘗試。當時我是基于醫院康復科的角度,去構想做一個藝術療愈中心的。病人入院后,除去治療、定期吃藥,其他時間都是用來做康復的,我想用藝術中心給他們做一些藝術療愈康復,同時也做學術研究。還有一些創新的設計方案,包括音樂治療區、藝術市集等,但后來醫院政策指向變化,這些方案都停掉了。
僅僅保留了繪畫療愈——在康復科的名義下開展畫室,患者定期來繪畫,短期和長期的住院病人都會來。

正在繪畫的住院患者。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其實藝術療愈分很多流派和形式,簡單劃分的話,一種是大家集中起來一起畫畫,然后分享;第二種是通過畫東西,讓醫生分析你的心理,分析你潛意識的想法,其實它嚴格來說不屬于藝術療愈,而是醫學上的輔助診斷手段。至于像我做的,是一種創作性優先的藝術教育方式——以藝術為出發點,從康復組員開始繪畫,在半年至一年時間里,通過和他們溝通,看畫面上的演變過程,從(畫面)語言表達的角度去分析它。
我不是教怎么畫畫,而是教他們怎么跟自己構建聯系,怎么從意識層面上逐漸恢復條理。我會從畫面上去感知(患者和康復者的狀態),例如畫面從不知所云、凌亂到比較有秩序感,這個過程還是非常明顯的。
但是,畢竟醫療系統和藝術系統還是不一樣的,像一個器官移植到另一個人體內,它有一個排異過程,排異過程還是很難熬的,所以進展特別困難。
藝術療愈的方式比較自由,對患者的限制沒有這么多,而醫院需要對患者做規范管理,到什么點該干什么都要安排好,很可能某一天患者特別想創作的時候,是被要求留在病房的。而且人員也不穩定,患者可能剛開始好轉就出院了,還沒等到他對藝術療愈有反應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而藝術療愈需要長期進行,才會有一個良好的康復作用——這也是我辭職的一個重要原因。

精神障礙者的繪畫作品。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去年,我辭職去籌辦現在做的這家公益機構(在社區里做藝術療愈服務)。我挑了一個10月10日早上10點10分辭職,想著是世界精神衛生日,這天辭職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走的時候,我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兒,感覺當初答應要做的事沒做到,特別愧疚。但是也來不及感慨那么多,馬上就去籌備機構去了,前后花了半年時間,機構今年三四月正式運行。
我們機構在小區相當于門面的位置。理論上,我們歡迎所在社區的任何一位患者過來繪畫,但實際過來的人很少,而且場地空間不大,現在藝術療愈穩定服務的對象就6個人左右。目前除了我是全職以外,還有一些社工做輔助性工作,但基本是志愿者。
我辭職一段時間后,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說,我出院了。我懵了一下,是誰出院了?然后她跟我說是誰(以前醫院的住院患者),還想繼續找我畫畫,覺得畫畫特別有意思。我特別驚喜,給了她地址。現在有兩個康復組員是2018年開始在醫院里做藝術療愈,出院后主動找我的,他們都會定期來社區中心畫畫。
藝術療愈有長期跟蹤是更好的,如果人真正能感受藝術療愈,它會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長期繪畫的患者或康復者)并沒有直觀跟我描述出藝術帶來的具體改變,他們只會從一些生活習慣描述,比如跟家屬鬧矛盾的時候,以前會大吵大叫、控制不住自己,現在會靜下來想著去溝通,然后把想說的話畫出來,再通過我表達給他們的家屬。

精神障礙者的創作。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引導(患者創作)首先是建立信任,尊重他們。尊重對他們來說是一件挺奢侈的事情。我跟他們以及家屬聊天,想要了解他們過往的經歷,什么時候開始犯病、哪個事件對他的刺激等等,然后給他一些心理疏導,他覺得跟你一起舒心,這就建立了信任的第一步。
(普通公眾)對精神病患者畫畫這件事挺不能理解的,也不懂得去判斷畫是好還是壞。公眾的疑惑不僅是對這種藝術,更存在于對這個群體的誤解或者不了解——更直接一點說,對于精神疾病的不了解,使得大家病恥感特別強,因為得了病之后,你的社會競爭力就沒了,誰會愿意當一個弱者?所以他們很少去主動了解精神病或者心理障礙。
小區里的居民是不會主動來我們中心了解的,來了也是找廁所。宣傳活動也做過,效果不是很理想,民眾基礎沒到那一步,直接去灌輸,他們也不理解,甚至聽到宣傳精神病就趕緊走。
所以我們在社區做宣傳會拋開精神障礙這個層面,偏向于藝術活動展覽,讓大家參與進來再說。普通民眾看了之后,會問這些都是精神病人畫的嗎,畫得還挺好的,他們有這種好奇心,但不會去深入了解,感覺像看熱鬧一樣,過去看看就算了。
目前藝術療愈好的一個作用是,讓已經得病的、已經受到歧視的人得到一個緩解,因為藝術的包容性本來就很強。舉個例子,如果你看到有人在街上裸奔,會想這個人有問題,要報警去抓他,但是跟你說是藝術家表演行為藝術,你可能覺得這是正常的,在搞藝術。
04
我在醫院工作期間就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一個口號是讓這些精神障礙者重回家園,重回社會,發揮他們的作用。但是你不得不面臨一個問題:他們的精神出了問題之后,這輩子基本上就離不開藥物了,或者說這個標簽已經被貼上,(尤其是重癥的患者)再想回去是不可能的。就像一條魚把它釣上來之后,給它整點什么東西,再放回大海,它不適應那個環境了。
所以他們去就業會面臨精神壓力問題——服藥之后,他可能承受不了那么高強度的工作,還有到崗后如果不能勝任的落差感,這種問題又會出現對接(服務)的缺口,這是引發復發的一個重要原因。所以“回歸社會”,回到最多的地方都是醫院。

正在社區中心做藝術療愈繪畫的康復組員。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我就想到了一個理念,康復即就業,在這里做康復就是他們的職業,把他們裝到藝術的容器里,然后重新去面對社會。我們可以通過他們的繪畫或者一些藝術項目,逐漸把藝術療愈產業化,做康復也可以成為他們的一個職業。如果發展順利的話,還可以給他們發工資、買社保,他們不需要面對這么大的工作壓力,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樣在家里足不出戶。
做展覽出售(畫作)還是太小眾化了,(購買者)要愿意了解這種藝術療愈、認識原生藝術品,還需要康復組員有很強的創作天賦,才有可能把他的畫作為藝術品售賣出去。像我們目前接管的社區里有100多個在家的康復患者,是不可能都達到的。
目前我們做的是兩個部分,一個是自主研發品,類似于拿他們的畫去做衍生品,像雨傘、日歷這些,初期大家對這種產品和背后的故事不是很了解,所以主要是推給企業或者政府單位集體購買;另一個是面向市場,跟已經有產品線的企業合作,因為企業也需要做公益、承擔社會責任。我們現在合作的一個茶葉企業,會給我們空白的茶葉包裝紙,康復組員在紙上畫,畫完之后把它們折成包裝盒,把茶葉放進去。每賣出一份茶葉,就會把一部分收入捐贈給我們。

社區中心的康復組員在給茶葉紙盒畫包裝。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這樣能解決康復組員們的一些后顧之憂,他們畢竟需要生存,壓力還是很大的。
在家康復的精神病患者,有些是自己生活的,但大部分都需要有一個家屬照料他們,像我們有一個服務的患者,父親已經快90歲了,他自己又沒有孩子,父親走了之后,他就屬于一個沒人管的狀態了。這一群體的家里,十個有九個都有點慘不忍睹。
最大的問題就是經濟上的。因為勞動力的缺失,沒辦法為家庭創造更多的經濟收入。像一個三口之家,有一個精神病人,基本家里就拖垮了:得有一個留在家陪他,相當于家里失去了兩個勞動力,只有一個在外面工作。年齡大了的話,就沒辦法了,只能靠低保吃飯。
我去過100多戶家訪,基本上沒見過經濟條件好的,當然經濟條件好的,也不用接受我們這種社區服務。
另外一個問題,是家屬的情緒疏導。因為長期面對一個精神病患者,自己也會產生問題的,這樣就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他情緒不好,又影響他照顧的這個患者。
大部分精神障礙者都有獨立生活的欲望,像我們這邊的一個康復組員,他第一次拿到自己工資(創作收入)時,開心得不得了,是飛奔起來的,跑去超市買菜去了。他們也會說,有錢就好了,如果自己能賺錢就好了。

社區中心里康復組員的繪畫。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目前在社區里做藝術療愈還蠻順利的。(辭職的時候)我想著在社區做,可能比醫院里的作用更大一點。在醫院里做,我感覺像是完成一個輪船的裝飾品,它沒有什么必須性,是附屬于醫學的東西,自己出來做的話,能夠實實在在把這種藝術療愈的作用最大化。
因為我是科班藝術出身的,算是藝術家吧。其實藝術家也不算是一種職業,更像是一種身份。不管是做藝術創作,還是在醫院里做職工,到現在成為一個機構管理者,我的職業和角色是不斷轉變的,但我始終是以一個藝術的角度來看的,就是在這樣一個社會狀況下,藝術能提出什么問題,能解決什么問題,這是我做這些事情的本質觀點。
當然藝術家這個東西,你自己不好定位,更準確的身份定位應該交給別人,我自己只能說,保持初心去完成想做的事情。這個初心,一方面是通過藝術的方式解決精神障礙群體,還有心理障礙和心理亞健康人群的問題——他們面臨的無助、社會壓力等;另一方面,是從藝術的角度,我希望能有一點點突破,不管是在醫院期間,還是現在做NGO,其實我都是把它們當成一個藝術項目去做的。我整合藝術上的資源,來為這個群體提供一些便利,同時也為藝術做一些創新,或者邊界的拓展。

精神障礙者的繪畫作品。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藝術家關注社會問題,一方面是出于社會責任感,另一方面是藝術家也需要尋找一個新的出路,審美上的藝術已經走得很全面、很健全了,你不管從哪個方向走,總感覺是跟著別人的腳步,所以說從創新的角度說,藝術家也希望尋找一個新的出路。
現在我的工作就是我的作品,但是目前還沒有時間具體規劃用藝術語言去說它,另外我覺得時機還不到,沒有達到我理想的狀態,還是在一個萌芽發展階段。
原標題:《一個雕塑系畢業生的“轉型”,從住在精神病院、和病人交朋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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