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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轉這個概念,早在“太子妃”之前就被玩壞了
直到今天,我們討論亞文化依然離不開這些概念和話語,使我不禁好奇,這算不算主流話語霸權?不過有一點頗讓人心安,那就是隨便怎么研究怎么定性吧,亞文化的發展速度遠超過人們的想象,而且它的確影響到了主流文化。
不到十年以前,“腐”這個概念只是小眾群體的自娛自樂,這個從少女漫畫的一個分支中衍生的概念最初影響力也不超出少女漫核心粉絲群。
到了上世紀末,《灌籃高手》《圣斗士星矢》的耽美同人才給中國帶來第一波風潮。而如今,男明星不賣腐,真不如回家賣紅薯,林更新和鄭嘉穎、趙又廷、汪東城、蔣勁夫、王思聰,胡歌和霍建華、王凱、靳東……根本停不下來。

穿越已經穿不上了,于是wuli鵬鵬哥不僅穿越了,還變成了女兒身,結果這么一來呢,傳統穿越必宮斗的套路就不好使了。鵬鵬不僅不爭不斗,還要幫幾位王爺開解戀愛苦惱,沒事兒弄個輪宿制大搞雨露均沾。這么一來,反而讓太子愛得不要不要的,太子這冰山臉原來也是個抖M。

在這部劇中太子妃從男兒身直男變為女兒身男兒心,再被掰彎,劇情極其曲折,乍看之下真以為是編劇的神腦洞,直到經過二次元眾指點,發現“性轉”這個概念,新世界的大門就徐徐打開了。
萌娘百科對這個詞是這么解釋的:性轉一詞正如字面意思,性別發生了轉換。在ACG(Animation、Comic、Game的縮寫,是動畫、漫畫、游戲的總稱)文化中,是指某一角色因為某種原因而使性別發生了轉換而變成異性,可以指男性轉換為女性,也可以指女性轉換為男性。
而ACG中的性轉和現實生活中通過手術和異裝等方式來改變性別不同,通常是完完全全換了性別或者干脆換了具軀體。
這還是得從漫畫說起。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高橋留美子1987年開始連載的漫畫《亂馬1/2》,在這部漫畫里男主人公早乙女亂馬和他爸玄馬在青海咒泉鄉修行時,不慎掉入女溺泉,變成淋冷水變女、淋熱水變男的體質。

在武內直子那里,性轉被玩出了新高度。《美少女戰士S》風靡日美兩國,其中變身前為賽車手,變身后化身水兵天王星,和美少女提琴家談戀愛的天王遙被作者設定成穿男裝,但變身后恢復美少女戰士身份的角色。第一次出場是在開賽車,第一次變裝出現是和夜禮服假面一樣戴面罩穿男士禮服,自稱也有俺和私兩種,被月野兔問性別時回答: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嗎?所以直到現在天王遙究竟是他還是她尚無定論。美國人將她當成女生,還把她和海王遙的戀愛評選為百大百合之戀之一。亞洲方面還在爭論中。

《天降之物》里的櫻井智樹多次利用伊卡洛斯的量子變換器變身為女生,目的是進女浴室偷看女生胸部,這和太子妃一定是一家人。
《我家有個狐仙大人》里的千年狐仙天狐空幻和天狐玉耀可男可女,以什么形象出現完全看心情,原因是時間太久他(她)們忘了原來的性別。
《命運石之門》里的漆原琉華長得像女生,自己也希望變成女生,所以借由門的力量改變了時間線,將自己變成了女生。
除了以上幾種玩法,還有一種我等宅男喜聞樂見的性轉劇情,那就是把某條故事線中的人物全部換成女生重新演繹,代表作是《一騎當千》。
鹽崎雄二這部漫畫2000年在《COMIC GUM》開始連載,將三國之爭改換成學院之爭,三大女子學院的女學生們獲得封印三國武將之魂的勾玉,化身為戰士展開關東第一私立高中稱號的爭奪。于是就看到孫策伯符、曹操孟德、劉備玄德這些姑娘們在屏幕上和連載上打得不要不要的。
沿著這個思路,又有了《戀姬無雙》系列、《戰姬無雙》、《戰極姬》、《織田信奈的野望》、《大民國》、《中華萌國傳》、《跳躍吧!大同萌會》、《女體化!!世界獨裁者列傳》……
于是性轉這個概念又被ACG界這幫有考據癖和研究癖的同志們根據不同情況進行了嚴格的區分,其結果是爆發了新的創作熱潮。
既然可以性轉,那原作的人物為什么不可以娘化或者郎化?于是有了《涼宮春日的性轉換》;
有偽娘,可不可以有偽偽娘,就是看起來是像女孩子的男孩子,但其實就是女孩子的人類,于是有了《我的朋友很少》里的楠幸村;
那可不可以有偽偽郎,就是看起來是像男孩子的女孩子,但其實是男孩子的人類,于是有了《女裝山脈》里的曲林靜樹;
還有專以《笨蛋測驗召喚獸》里的木下秀吉命名的秀吉,就是搞不清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的其他人類;
還有扶他(扶她),又是男孩子又是女孩子。
有了如此豐富的想象空間和理論工具,古今中外無有不可再創作的原作,沒有不能穿越的時空,沒有跳不過的話語高墻。于是,我們就看到張鵬穿越成了張芃芃。
屈指一算,這波亞文化創作熱潮從最初的作者創意,再到徹底登上日本主流動漫,再到被同人界吸收和被粉絲概念化,再到被我國腦洞大開的編劇同志搬上網絡,速度快過以往,這個世界真是變得平又平了呢。
我們似乎正處于這樣一個時代,在網絡上,處于匿名狀態和連線狀態的各國青年們自發完成了一項亞文化的命名、創作和理論化過程,一個玩法可能是美國人的發明,卻由日本人命名,被各國玩家玩出了多種新花樣,又由中國玩家理論化,最終形成了一個松散而又聯系緊密的亞文化群體。
這個群體自我命名,自我聯系,共用一套排他的話語體系。
這是老生常談,但與之前的情形不同的是,如今我們根本不可能分清楚這究竟是亞文化還是主流文化,我們也分不清這個群體最終會自我膨脹到多大規模。
而且有趣的是,總有一種聲音在咆哮,認為這種媒介和亞文化的結合,這種跨國界的青年亞文化是消費主義、商業文化,是文化的粗鄙化,結果我們發現,好像事實恰恰相反,要不是有這樣的自發組織和自娛自樂,哪會有如今這么大規模的內容生產和供應,哪會有如此紛繁復雜的體系架構,哪會有在傳播過程中不斷加速不斷本土化的吸納改裝能力。
曾經那個從臺灣綜藝知道109辣妹、要靠香港電影普及parapara舞,邊看《英雄的黎明》邊感嘆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所有外來形式都會被中國玩家迅速本土化甚至反哺輸出國,又或者玩出新高度,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足可自豪的事。
話歸正題,現在再看《太子妃升職記》的結局,甚至覺得有些悲涼諷刺,從一個荒謬的設定開始,張鵬這個人的命運就總是跟他開玩笑,萬花叢中過的時候不知道珍惜,覺得自己愛無能挺好的雖然有些無聊,到穿越成了女兒身,被迫接受女生的生理帶給自己的種種改變,從一直想要穿越回去到心安理得地留下來,從堅決不把自己當女人到有了孩子,從一開始張鵬人格時不時冒出來說句話,到張芃芃開始用女性的角度想問題……就在一切似乎就要發展為一場完美的愛情時,他又回去了,仿佛做了一個夢。

愛一個人,用自己的本來面目去愛一個人,被迫用另一種面目去愛一個人,都是很難的。但愛就是愛吧,就像《天下無雙》里梁朝偉對王菲說:“其實情之所至,應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是男誰是女,又有什么關系,兩個人在一起開心不就行了,今天她是小霸王,可能明天又會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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