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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控還是再造現實？二十世紀初蘇聯的照片蒙太奇

2021-07-19 21:46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巴德·戈托夫（準備好了），1934年

Bud Gotov (Be Ready), 1934

攝影：亞歷山大·羅德欽科，照片蒙太奇：

Photographs by Alexander Rodchenko, Photomontage by Varvara Stepanova

如今，大家對Photoshop早已習以為常，把時間往前推，超現實主義者們用暗房技術創造出了許多異想天開的畫面效果。不過，如果我們再去回溯歷史，把眼光投向十月革命后的蘇聯，我們會發現這種形式早期的樣子。

十月革命后，在弗拉基米爾·列寧的領導下，蘇聯成立了。新興的蘇聯政府打算使“文化藝術”更貼近蘇聯人口中缺少文化的大多數（主要是工人和農民），以加強“大眾”的政治意識。對大多數蘇聯人來說，期刊（報紙和雜志）、海報、插圖等是主要的文化信息來源。它們面向蘇聯普通民眾，反映了藝術和文化趨勢的多樣性。在傳遞信息的同時，也是傳播和創造社會文化規范的視覺媒介。

在當時的期刊和海報上，出現了一種十分具有特色的圖片。它常以拼貼的形式出現，被稱為“照片蒙太奇”（Photomontage）。

《夢想》封面造型，1925

Maquette for front cover of Dreams, c. 1925

照片蒙太奇：彼得·加拉季耶夫

Photomontage by Petr Galadzhev

打獵的新娘，1931

Bride Hunting, c. 1931

照片蒙太奇：亞歷山大·日托米爾斯基

Photomontage by Alexander Zhitormirsky

掀起這種拼貼構圖形式浪潮的是那些蘇聯的前衛藝術家們，包括彼得·加拉季耶夫（Petr Galadzhev）、古斯塔夫·克盧蒂斯（Gustav Klutsis）、亞歷山大·羅德欽科（Alexander Rodchenko）、瓦爾瓦拉·斯捷潘諾娃（Varvara Stepanova）、所羅門·特林加特（Solomon Telingater）和亞歷山大·日托米爾斯基（Alexander Zhitomirsky）等等。他們在插圖、排版、書籍和海報設計領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他們開創的敘事和圖形語言，對之后的視覺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女孩、運動員和小丑的拼貼。1925

Collage with girls, athletes, and clowns, c. 1925

照片蒙太奇：彼得·加拉季耶夫

Photomontage by Petr Galadzhev

斯巴達克聯盟（斯巴達克明信片設計），莫斯科，1928年

All-Union Spartakiada (Design for Postcard for Spartakiada), Moscow, 1928

照片蒙太奇：古斯塔夫·克盧蒂斯

Photomontage by Gustav Klutsis

這些構成主義者們沒有把自己看作為一名藝術家，而是把自己當成一名藝術工程師。他們重視技術和科學，強調理性，反對個人主義和神秘主義。

斯捷潘諾娃是這一時期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她也是亞歷山大·羅德欽科的妻子。在1928年的隨筆《照片蒙太奇》中，她這樣寫道：

“與其他形式的交流相比，在攝影中，圖像必須傳遞外部世界的現象。”

政治足球，1930

Political Football, 1930

照片蒙太奇：亞歷山大·羅德欽科

Photomontage by Alexander Rodchenko

蘇聯紅軍正在看，1931

The Red Army is Watching, c. 1931

照片蒙太奇：所羅門·特林加特

Photomontage by Solomon Telingater

這讓藝術家承擔了相當大的責任。圖片當時的承載媒介——期刊、報紙、書籍插圖、海報和所有其他類型的廣告都讓藝術家面臨著一個緊迫的問題，即如何用紀實的方式記錄主題。一個近似的設計無法滿足這種挑戰，這種對“紀實”的需求以及構成主義藝術家們對攝影構圖的熱情，催生了“照片蒙太奇”。

通過將照片、文本和流行符號重新組合，斯捷潘諾娃和她的同時代人發現了將空間、時間和信息濃縮成單一圖像的新方法。同時，導演謝爾蓋·愛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的電影《戰艦波將金號》（Battleship Potemkin，1925）給了他們靈感，他展示了如何利用非連續圖像的并置來影響觀眾的情感和想法。這種風格和美學的革命得益于機械復制手段的進步，如照相印刷和平版印刷，以及大眾媒體出版物日益廣泛的流通和發行。

五年計劃的成果，1932

The Results of the First Five-Year Plan, 1932

照片蒙太奇：瓦爾瓦拉·斯捷潘諾娃

Photomontage by Varvara Stepanova

隨著社會的發展，這些藝術家更多把創作主題與政治聯系起來。在斯捷潘諾娃創作的一張名為“五年計劃的成果”的“照片蒙太奇”里，她將工業設施、人民群眾和領導人的大幅肖像拼貼在一起，紅色代表了那時蘇聯的顏色，位于畫面右上角的列寧就好像在對所有人喊話。作品歌頌了斯大林在1928年發起的發展計劃，該計劃旨在發展蘇聯經濟和加速工業化。

Composition "5 in 4," c. 1928-1933

照片蒙太奇：所羅門·特林加特

Photomontage by Solomon Telingater

以今天的視角來看，斯捷潘諾娃眼里的紀實與真相有著一定的距離。正如“照片蒙太奇”所暗示的那樣，被組合和操縱的圖像再造的現實，也是藝術家想要傳達的信息，今天看來，這些圖像會顯得有些奇特，但以歷史的眼光去看，這些誕生于20世紀20至30年代蘇聯的這些“照片蒙太奇”，表現了藝術家們對年輕的蘇聯的期盼。

同時，隨著時間的發展，這些圖像也越來越多地服務于意識形態。斯大林的個人崇拜讓藝術漸漸同質化。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到來和國家對文化機構控制的加強，蘇聯攝影的黃金年代走向尾聲。1934年，第一次蘇聯作家代表大會宣布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是蘇聯文化的官方風格，四年后，克盧蒂斯在斯大林的命令下被捕并被處決，另一些人在戰爭中喪生。